2、逃脫(1 / 2)

洛回雪不敢問,她寧可相信這個男人最初的目的是好心救人,是她自己不問青紅皂白把他錯認成顧流風。

誰料扣在右肩的手寸寸上移,五指順著脖頸撫上她的耳垂,指尖輕點,恰巧壓在她耳後的紅痣上。

他的手指很涼,來回摩挲微微凸起的小點,激得她忍不住顫栗。

恐懼的顫栗。

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

好在對方隻是摸,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更像是在確認什麼東西。

他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胎記在哪裡,這處隱秘的記號不但顧流風,連她的親弟弟都不知曉。

洛回雪瞪圓了眼眸,拚命想要看清眼他的臉,然而卻隻有一片空寂的虛無。

內心的震驚此時遠遠大過被輕薄的羞惱與驚恐,但她不敢輕舉妄動。

若此時自己大吵大鬨,定然引人注目,最後兩敗俱傷。

她不願將事情鬨大。

今年孝期一過,兩家的婚事便要提上議程。

顧家與洛家一樣是書香門第,重規矩,守禮法,這個節骨眼上她若是被發現與彆的男子有肌膚之親,後果不堪設想。

幸好周圍又黑又亂,大夥沒精力關注其他事。

她剛才還期盼顧流風馬上到,眼下隻想趁他沒來之前掙脫對方的桎梏,在混入人群中,當做無事發生。

與被輕薄的委屈相比,息事寧人是最好的選擇。

洛回雪正想著如何騙對方鬆手,而黑暗中的盛令辭將她蹙眉沉思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與她的夜盲症相反,盛令辭擁有極強的夜視能力,他一眼便在黑暗的人群中鎖定了她。

燈燭俱滅瞬間,他想也沒想地衝上二樓尋找洛回雪。

救下她後,出於禮儀應該馬上離開才是。

誰曾想洛回雪卻誤會自己是顧流風。

柔軟的手指攥住他的衣角,靠在他肩膀的發梢散著幽蘭香。

洛回雪全身都在發抖。

她是那樣害怕,像一隻在暴風雨中尋求庇護的雛鳥,而他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依靠。

借黑暗做掩護,那一刻,盛令辭陡然生出強烈又陌生的念頭。

她需要他。

他要保護她。

盛令辭清楚她是少時同窗顧流風的青梅竹馬,最該保護洛回雪的人不是他。

然今日他與洛回雪四目交彙瞬間,不知怎麼的,胸口驟然一縮,沒由來泛疼。

惋惜,心疼,愧疚,後悔。

諸多情緒如湖中翻滾的浪潮交替在胸膛湧動,他需得費儘全身力氣才能克製住自己幾乎失態的表情。

待看清她的臉後,腦子裡轟地響了一下,洛回雪瞬間與夢中模糊的人影重合。

這個夢已經困擾他近一個月,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盛令辭罕見地迷茫了。

他籠統隻見過洛回雪三次,每次她都是與顧流風一道,兩人碰見時僅頷首示意,旋即不是洛回雪退讓,便是他回避。

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但盛令辭離京數年,仍能記住她的臉。

他垂眸凝視,洛回雪薄如蟬翼的長睫急速抖動著。

掌下的身軀僵硬如冷石,他猛然察覺自己剛剛對好友的未婚妻做了什麼逾矩的事情。

指尖像觸電般收回,握住她腰的手也不自覺放鬆。

盛令辭此時內心的震驚一點也不比洛回雪少,她連耳後的紅痣都與夢中人相同。

位置,大小,乃至手中的觸感都分毫不差。

但不可否認在救下她後,他節奏亂了一晚的心終於平複,像是完成了某種使命。

洛回雪感受到對方鬆開些許力氣,趁機提出上麵危險,先下去避險。

“再不下去,等會你的朋友要上來尋我們了。”

她儘可能地克製自己顫抖的嗓音,暗示他再不鬆手會有被人發現的風險。不信這個登徒子不怕。

洛回雪再次嘗試推人,沒想到成功拉開距離。

她毫不猶豫轉身就走,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絆倒。

現在這位“救命恩人”比任何危險都讓她害怕。

誰料還沒有走完一步,右手手腕被擒住。

她登時身形一晃,差點尖叫著甩開,不過好在聲音出口的最後一刻止住了。

“流風,你抓疼我了。”洛回雪眼角沁出了淚,不過不是被疼的,而是被嚇的。

就差一點點。

男人的虎口鬆了鬆,她仍然無法掙脫,電光火石間腦中閃過一個人。

“流風,我聽見盛世子在喚你的名字。”洛回雪搬出盛令辭:“你們是至交好友,他肯定擔心你的安全,咱們快下去,彆麻煩他上來一趟。”

京都世家子弟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而武定侯獨子盛令辭是站在世家公子的頂端。

他的父親是武定侯,他的姑姑是太子生母,他本人還是太子伴讀。

十四歲隨父出征平定烏拉叛亂被封為宣威將軍,十六歲獨自帥軍驅逐異族,大勝而歸晉升雲麾將軍。

她企圖用盛世子的名號嗬退來人。京城人人皆知他是個規言矩步的端方君子,公正嚴肅,最紈絝的子弟在他麵前也不敢放肆。

男人的手僵了僵,旋即一股不容拒絕的外力扯著她前行。

洛回雪還來不及反抗已被帶到樓梯入口,手被放在木質扶欄上的瞬間,禁錮她的力道同時消失。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