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然不知道,之前有書生醉酒隻是抱怨了萬歲一二,當天傍晚,闔家上下都被拉出,直接就地斬殺,頭顱都懸掛在西門城門口許久,那之後哪家敢在茶樓等地說聖上的壞話?
溫霖就這樣直接入了朱家。
時隔幾個月時間,已經沒人念叨朱家溫錦心的那些事,現在京都裡幾位皇子都在造勢,朱家出了三皇子妃,自然鼎力支持三皇子,家裡大半的銀錢都給了三皇子,此時聽聞溫霖來了,眾人第一個反應都是:莫不是來討要銀子的?
朱家老夫人也是這個念頭,她撚動佛珠,心中一轉,“我親自去會會他,若是想要替溫錦心要當年給的銀子,定要他出不了朱家大門!”
她口中念著佛號,說話卻透露出喋血氣息。
京都要比洛陽城冷得多,溫霖來的時候細雪飄著他的發冠上,他現在雖然染了世俗氣,但是在廟裡吃齋念佛多年,要比同齡人年輕俊美得多,加上氣質帶著一些脫俗,讓朱家人見著他的時候,竟是有蓬蓽生輝之感。
朱箐箐看著溫霖的樣子,難免想到了溫錦心。
那個賤人居然臨走的時候從哥哥手中誆騙了千兩銀子和一個價值千兩的玉佩,從自己的未婚夫手中誆走了萬兩銀子,想到了這裡,朱箐箐咬了一下後槽牙。
“你怎麼來了。”朱家老太太雙手死死握住了溫霖,嘴角扯出了笑容,“女婿,你這是還了俗?怎麼來京都了?你可是收到了錦心這丫頭的信?”
溫霖聽著曾經的嶽母對他噓寒問暖,竟是覺得回到了往昔,越發覺得是女兒溫錦心不孝,頂撞了朱家人。
“見過母親。婿溫霖不孝,拋下一切出家。”溫霖首先跪在了老太太的麵前,“至於說錦心……”他搖了搖頭,“我沒見過,她自己做了錯事,現在可能出現在哪兒,我全然不知曉。”
溫霖在路上已經想好了,當做女兒已經死了,懷中的單子也不是溫錦心給自己的,而是自己當年留下的備份。
朱家人聽聞沒有見過溫錦心,頓時鬆了一口氣,老太太的語氣更加和緩,慈眉善目的:“起來說話,沒什麼孝不孝的。你當年出家,是為了追求心中之道,現在我相信你還俗,也有你的理由。至於說錦心這丫頭的事情,晚些咱們慢慢說,你既然是她的父親,定然也是想要知道她的事情。”
在洛陽城裡,溫霖的還俗飽受詬病,尤其是當時被從友人家中趕出的時候,友人之妻居高臨下把鋪蓋摔在他身上:
“你明明有女兒出家也就罷了,在寺廟裡做居士居然還勾搭上了未婚小姑娘,我呸,不要臉的東西。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吧,當時出家就惡心人,現在還俗更是惡心人,溫老爺,彆不要臉總是賴在彆人家裡,你有手有腳的,出去逃犯也比賴在我家的強!”
果然離開洛陽是對的,在洛陽城裡,他覺得處處被人譏諷,現在到了京都,被人尊重理解他的選擇。
溫霖被簇擁著入了朱家的正廳裡,此時終於說到了溫錦心,在朱家人這裡,溫錦心是不孝不悌之人,溫霖頻頻點頭,在朱家人看來,心中更是一鬆,他們朱家本就沒有錯,是那個溫錦心連累了他們朱家,而且這件事之後,三皇子現在的日子可不好過。
朱箐箐忍不住了,開口說道:“她離開也就算了,表姐還做了一件過分到極點的事情,她從我哥那裡拿了一千兩銀子,一塊兒玉佩,還從安平侯世子那裡拿了萬兩銀子。”
萬兩銀子一出,溫霖心中一緊,他過來就是要銀子的,這溫錦心怎麼還拿了彆人的銀子?
溫霖手中端起了茶盞,對著朱箐箐說道:“可有什麼憑證?”
“沒有……”
朱箐箐還沒有說完,溫霖就放下了心來。
倘若是有憑證,溫錦心是他女兒,想要逃債還有些麻煩,既然沒有憑證,他就不必理會。
“說到了銀子,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溫霖笑著,接下來的話卻把朱家人說的心中一驚,“我既然已經還俗,在俗世行走少不得要銀錢,錦心離開的事情我在進城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她走得時候是沒帶什麼東西的,當年我準備出家,留了一些錢財,我想要拿回來。”
滿堂一靜,在溫霖不知道為什麼,心跳也快了起來,他想著了想,可能自己確實沒有過討債的經曆,所以現在緊張,站起身來舔了舔牙床,對著老夫人拱手。
“錦心這丫頭確實不像話,她既然已經毀了容也離開了京都,就讓她自生自滅,我這個當爹不準備多問,現在隻是想要在京都裡站穩腳跟,需要錢財傍身,還請老夫人理解一二。”
朱家的正廳裡徹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溫霖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悔意,或許他打聽消息還是太過於浮躁,他應該在京都裡多待一段時間,多打聽一下消息才對。
溫霖甚至想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老夫人說道:“好!”
溫霖抬眼看著老夫人,後者正笑了起來,她站起來,把雙手搭在溫霖的肩膀上,“你說得很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