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隻有輕弱的“啊啊”聲,對著陸今瑤失落地搖了搖頭。
不是聾子,卻是個啞巴……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但大致也能猜出,能從鬥獸場裡活著出來的,肯定也等同於被扒了一層皮。
陸今瑤心下不禁雜亂。
隨手救了一個人,卻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棘手。
“現在鬥獸場已經被封禁,你不用再擔心被抓回去了。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像先前買下你的那個人一樣奴役你。所以,你願意告訴我們嗎?你的真實名字,你的家住在何處?我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才能幫你找到你的家人。”
少女的音色溫柔乾淨,好聽得仿佛汩汩而流的清泉。
少年並未見過清泉,但腦海裡就是霎那間浮現了這樣的比喻。
他經常聽到的聲音,不是驚恐的尖叫,就是惡意的笑聲,刺耳得讓他恨不得也喪失聽覺。
但現在,他卻渴望她一直跟自己說話。而他隻顧著聽她好聽的嗓音,根本沒注意她在說什麼。
直到陸今瑤再次擔心地問了一遍。
他遲疑半刻後,在桌上費力地用手指歪歪扭扭地寫上了三個字——不記得。
陸今瑤愣住。
但轉念一想——普通人遭此重傷,怕是早已喪命。他很可能是傷勢過重,傷到了腦袋,才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了。
不對,他記得自己是鬥獸場的奴隸……
“你記得多少記憶?”
他一舉一動都很費力,卻還是強忍疼痛,用手指又在桌上寫了兩個字——三年。
隻記得三年的記憶,就是說三年前失的憶。
“知道自己現在幾歲嗎?”
少年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幾歲,隻能大致估算應在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之間。
他的記憶初始於鬥獸場的鐵籠中,從有記憶開始,就是鬥獸場的奴隸,編號44。
他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曾努力地回想過數次,記憶皆是一片空白。
看他瘦弱乾癟、營養不良的小身板,似乎和現在的她差不多歲數,但真實年齡應該比他的外貌看上去大個幾歲。
陸今瑤為難地垂下眼。
若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該怎麼為他尋找家人呢,該怎麼確認他的身份呢……
突然,陸今瑤靈光一閃——他會寫字!
失憶並不意味著失去對文字的識彆能力,應該也是認字的!
普通奴隸絕對不會寫字,他或許是被拐賣的?
再多問問,或許還能問出些什麼。
但陸今瑤沒有馬上詢問,而是想到他剛醒來不久,需要先墊墊肚子,便讓雲苓重新熱了熱粥,又加了幾道易消化的小菜。
這一次,少年倒是沒有再警惕絕食。
重新熱過的小米粥剛一端上來,與鬆散的肉鬆和綿密的肉糜融合在一起,他像是完全不怕燙般,連吃前吹一吹都沒吹,就大口大口地將熱氣騰騰的米汁送入嘴裡。
“哎!燙!慢點吃……沒人和你搶……放在嘴邊吹一吹……”
拿著勺子的手因傷不自主地顫抖,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學著陸今瑤的動作,將勺子放在嘴邊笨拙地吹了一口。
隨後,綿密的小米粥順著喉嚨而下,醇香帶著絲絲溫柔的氣息在胃裡軟化而開,連帶著四肢也仿佛跟著熱乎了起來。
他睫毛微顫,不禁抬頭望向陸今瑤,沒想到對方正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喝粥,他立即低頭,又輕輕地吹了吹粥。
白霧般的暖氣撲麵而來,他一口接著一口,直到狼吞虎咽地將碗裡的小米粥一掃而空。
陸今瑤見狀,讓雲苓將筆墨紙硯都拿了過來,希望能以此和他進行一些基礎的交流。
望著小姐與那奴隸一問一答,那奴隸沒有任何反抗的情緒,握著筆竟不生疏,還答得這般認真的場景,趙侍衛默默撇嘴。
原來不是個聾子,就是單純地不搭理他。
一旁的雲苓則痛心疾首。
小姐虧大了……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