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關令到手的刹那,周圍景色複又變幻。
這次,幻境中卻遲遲沒有響起花晴長老的聲音。
江嵐打量著周圍的景色,不是森林,也不是虛幻的藍天白雲,而是個樸素的小鎮。
他不知道這關要考什麼,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身邊行人來來往往,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連買菜的婦人三五成堆說著八卦趣聞都如此生動形象。
一時間,江嵐險些沉浸其中。
他沿街前行,拐過一個轉角,身體冷不丁被什麼撞了一下。
江嵐低頭一看,見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蓬頭垢麵,黃皮寡瘦。身上穿著破布麻衣,腳上一雙快磨爛的草鞋,十根腳趾有八根露在外麵。
方才一路走來,路上的人們都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十分嚴實,樹上枝葉凋零枯敗,不難看出是個什麼季節。
男孩凍得臉頰泛紫,聲音都有些顫抖,忙不迭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小人不是故意的!”
江嵐彎腰扶住他,笑了笑:“沒事,以後走路小心點。”
男孩千恩萬謝,抱著手裡的破碗轉身跑開。
江嵐目送他走遠,剛要繼續往前,腳下卻不知踩了個什麼東西,微微一硌。
他移開腳,地上赫然躺著一枚精致的玉佩,看式樣卻像是女子的飾物。
江嵐看著這枚玉佩,猛地一愣,身體陣陣發僵。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彎腰撿起那塊玉佩,格外仔細珍重地擦了擦,和自己身上那枚放在一起。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裡是由心境產生的幻覺,方才那個男孩不是彆人,正是他自己!
如此說來,此地並非虛幻,而是由他記憶所化!是他的出生地,也是他流浪生涯最開始的地方。
自打他有記憶起,身邊就沒有父母親,四歲之前,他都是偷偷摸進幾個農戶家裡,和初生的小崽子搶羊奶馬奶為生。
後來稍微大一點,就開始在街上乞討,每天雞零狗碎討到點東西,還要給當地的流氓痞子刮去大半。
江嵐望著男孩離開的方向,欲要追上去,腳剛一動,麵前的景色又如波紋般漾了開來。
這時,出現在江嵐眼前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奄奄一息倒在冰冷的地上。
他眼皮一跳,抬頭看向四周。
果然見到一間陰暗的小柴房。
因為不願伺候那個變態商賈,而被毆打至此,關在柴房三天不能吃飯。就是這一次,他險些沒挺過來,命喪黃泉。
窗口被人從外麵敲了敲,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嵐哥哥,嵐哥哥,你沒事吧?你忍一忍,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地上的江嵐已經陷入昏迷,自然聽不見他說的話,幻境中的江嵐卻驀然一驚,身體穿牆而出,欲要拉住那個少年:“彆去!”
他的手從少年身上穿過,少年無知無覺,堅定地說完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場景再次變幻,這次他看見的不是自己,卻是那個少年的屍體。
他為了救江嵐,屈服了商賈,結果在床上被虐待而死,屍體被殘忍丟去了亂葬崗,遭獵狗飛鷹啃食。
江嵐愣愣地看著自己親手將少年從亂葬崗一點一點刨出來,刨出的骨頭卻始終拚不出一個完整的屍身,終於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悲慟的哭聲灌入耳裡,竟如魔音繚繞不散。
江嵐好似陷入了重重魘障,臉色驀地發白,看著眼前這一幕,胸口猛烈起伏,原本左眼黑曜石般的瞳孔仿佛滴了一點朱紅的墨,在眼底緩緩暈染開來。
一直躲在暗處的秋月白暗道不好,這明顯是入魔之兆啊!
風軒墨巨巨埋坑太多,有些連秋月白也忘了,原著中除了淩霄,江嵐在商賈府中還曾有一個摯友,亦是因他而死!
眼看江嵐無法破除心魔,還有越陷越深的跡象,這樣下去非但山門考核要泡湯,連他體內有一半魔族血脈的事情估計也要暴露!
秋月白歎了口氣,揚手設了一道結界,好讓外界的人看不見裡麵的情形,這才走過去,輕輕扣上江嵐的肩膀。
誰知江嵐猛地拍開他的手,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