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仙是被外麵嘈雜的爭吵聲吵醒的。
虞仙昨晚上睡得太突兀,身上的衣服都沒脫,現在穿在身上亂糟糟的,但他自己又看不見,隻能先摸索了下被扔在床上的盲杖的位置,在摸到了輕輕鬆了口氣。
輕輕撫了撫襯衣的領結,虞仙低下頭,後方的骨頭微微突出,形成了掩藏在潔白襯衫下難以形容的優美骨線。
他躬著腰肢去整理自己的褲腿,笨拙的摸索著經過一夜後被磨蹭到小腿上方的西裝褲褲腿,試圖將其弄得更加平整。
因為視力的弱勢,虞仙的反應慢了半拍,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眉眼也變得格外乖順了起來。
可能是沒有開窗的緣故,房間裡有些悶熱,回憶著昨天的路線,虞仙敲著盲棍打開了門,聽著那越來越激烈的吵鬨聲,感受著走廊裡的涼爽氣息,渾然不在意的微微闔上了眼睛吐露熱氣。
他怕熱。
清脆的敲打聲沒有引起堵在大廳內的人們的注意,虞仙看到那幾個或高或矮,或瘦或胖的漆黑人影兩兩三三的圍在一起,隻有一個落單的人影在瘋狂叫罵著,來回踱步試圖找點什麼東西發泄自己的怒氣。
“這臭婆娘滾哪去了?”
聽聲音,那是個男人。
奇怪的是,虞仙模模糊糊的注意到,這人的一隻手貌似吊在胸前,像是受傷的樣子。他腦子一拐彎,就想到了昨天自己下意識捏斷的那塊骨頭,一瞬間心裡也了然了。
是那個鹹豬手的主人,沒想到昨天骨頭被捏斷的劇痛還沒嚇到他,今天還這麼有生氣,到處砸東西。
“現在怎麼辦?我們壓根出不去了!”最矮的那個驚慌道,是個聲音很甜美的女生,“到處都找遍了,還是沒找到客棧的老板娘和服務生!”
她頭上有著能點亮虞仙整個視野的亮紅色,看那一團奇怪的形狀,大概是個蝴蝶結?
蝴蝶結女生把自己埋進另一個高壯的身影裡,啞聲道:“我們就不該來,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沈之之!”
她旁邊的吳淮靈叫住她,一雙鳳眼直直注視著沈之之,見沈之之止住聲望向她後,才緩下臉色,指著大門外問道:“你今早去外麵看見了什麼?”
“什麼叫我們壓根出不去了?”
沈之之盯著她支支吾吾的說:“外、外麵發大水了。”
她還有話沒說。
“發大水?”手還包著吊在胸前的小混混楚正停下踢踏的動作,轉過身衝著沈之之罵罵咧咧,“這個季節發個鬼的大水!你彆是老的眼瞎了!”
沈之之被他嚇得在男友懷裡瑟縮一下,她的男友身材精壯,見狀橫眉一挑,直截了當:“需要我把你提過去看看嗎?”
他也沒乾站著,直接不顧楚正的掙紮,拎著他的後頸,幾大步跨出大廳來到院子裡,一巴掌拍開紅木院門,指著外麵的一片澄瑩,冷笑道:“你要不要再多看幾眼,老到眼瞎的東西?”
順著男人粗糙的手指往外望去,滿滿一望無際的淡藍色江水,清澈無比,連先前的石道小路上的鵝卵石也能數得一清二楚。像是孤立在遼闊無際的大海中的一座小島,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以這一間客棧,漫無邊際的水包圍在這裡,如同下一秒就要蔓延到眾人的喉間。
楚正的腳剛好踢在了紅木院門外的石階上,刷到泛白的球鞋登時就踩進了水裡,浸濕了鞋麵。
“那些人呢?”,他瞪大眼睛瞧著外麵,嘴裡哆嗦道:“怎、怎麼全是水,之前外麵不是還全是街道嗎?”
跟過來的沈之之此時也把心境平複了下來,扯了扯男友的衣袖,想讓他把人放下來。
“算了吧,把他放下來。”
虞仙悄無聲息的站在大廳的邊角裡,視線中最鮮豔的那抹紅色越來越小,他行動不方便,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上去。
更何況,這些人的嗓門也著實大了點,他站在廳內幾乎也了解了現在的情況。
仿佛一夜之間全世界就隻存在無邊無際的水,和他們所站著的客棧嗎?這樣的情形,果然隻有這個莫名其妙的副本有啊……
吵吵嚷嚷的幾個人終於停了下來,一起回到了大廳裡。
這下,他們終於注意到了虞仙。
走在最前麵的吳淮靈甫一見到虞仙就頓了一下,有些詫異:“是虞先生啊,你是自己走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