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屍山血海(九)(1 / 2)

身似飄蓬 風靜深 3283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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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成二十二年十月初八,時值大寒節氣。已到醜時(淩晨一點),天氣真的寒了下來。

大寒過後,必有立春,這一天的日曆也正被誰悄悄撕去。

我在中軍大帳正和陳昂駒說完話,就聽到帳外響起了歌聲: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袍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齊從軍,淨胡塵,誓掃狄酋不顧身!”

陳昂駒並不想出去看看,或許他早已習慣了各種情形。我卻不由自主的走出來大帳,想看看外麵在做什麼。

我看到熊熊的火焰就在大帳不遠處燃起來。這是後衛營在把剩餘的輜重砸毀、燒掉。我們要突圍,輜重肯定帶不走,更不能讓它們完好的落在東原人手裡,隻好就地燒毀。

剩餘的箭矢也正被全部盲射掉,一輪輪齊射過後,我甚至擔心那些向西去的箭,有些會落到西邊的城牆上去。

東風很大,有人紮了紙風車掛在了槍尖上揮舞,我看到火光被那風車轉動的扇葉切碎。

一切都像是一場最後的、絕望前的狂歡。

在這勁爆的火焰前,後衛營那些聚集起來的人正一邊抽煙喝酒,一邊瘋狂扭動身體。他們舞姿怪異,如癡如狂,像是沉醉在他們自己想象世界中的瘋子,肆意發泄著靈魂深處的驚濤駭浪。

現在,他們正在用百劫不死、百毒不侵的一條條爛命,在唱著他們各自的大戲。我看著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戲子們,聽他們同時號著二人轉、梆子、黃梅戲、花鼓戲、秦腔。

我聽到他們大聲叫嚷,聲稱他們如果太嬌氣,他們在背景離鄉的第一天就會死去。是啊,疼他們的人都不在這,又能嬌氣給誰看呢?

在這不得不為的共赴國難中,最能讓我混淆不清的,不隻是他們不同的口音和小曲,還有他們的靈魂。

天下哀霜,人若轉蓬。他們腳下踏的不是星河日月,他們誰也做不到不懼萬敵,但他們還是站在了這裡。

沒有誰的頭顱是為被斬首而生長的,但他們在吃完了他們的上路飯後,還是義無反顧的要上路了。

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明明害怕,仍心藏慈悲,仍手握利劍,仍迎難而上。他們很多人走不下這山崗,因為被送葬的就將是他們。

生老病死在這片土地上不停上演,新的事物總會在曆經艱險後降臨人間,為人們帶來新的力量和希望。

而這每一個活過的人,都多少能給後來人的路添上光亮,或是一顆巨星,或是一支火炬,或隻是一根含淚的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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