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身份有異,但尊主囑咐,此事隻能由他親自去查,於是荀飛飛大宴第二日便從妖都出發。
他先從那位失了智的狼族少主查起,追溯至與他合夥同謀的鮫人族少主澤雨。
澤雨嘴比死鴨子還硬,好在他身旁有一位端莊懵懂的人族女子,每每提及孤身在妖都受苦的“明月”,她總不忍低眉,於是荀飛飛添油加醋一番,從這女子口中套出一個洛陽城。
洛陽城繁華熱鬨,在他馬不停蹄、夜以繼日的查探下,竟是一個桂花糕攤主認出了她的畫像,不過他並不識得她的身份,攤主讓他多等等,說有一個姓衛的少年人時常同她來此買糕。
荀飛飛風雨無阻地等了幾日,並未見到所謂的少年人,攤主在他無言的注視下硬塞給他半包桂花乳糕,以表歉意,他更加沉默了,隻得扔下幾個銅板轉身離開。
不僅沒等到人,還被強買強賣了半包糕。
荀飛飛看向林斐然,想著自己待會兒還要交差,收了滿身怨氣:“我直接問了,你叫什麼?”
林斐然微怔,“我叫林斐然。”
“哪個‘斐然’”?
“……非文斐,天然的然。”
荀飛飛反應片刻,偏頭道:“你可以直接說是‘斐然卓絕’的斐然,我上過私塾。”
林斐然沒有回話。
荀飛飛也未多問,兩人行至門前,他抬起手,指向門前的高鏡:“見尊主前最好整理儀容。”
林斐然立於鏡前,銅鏡等身大小,將此刻的她全然映出。
那是一道頗為高挑的玄色身影,麵容姣好,眉眼淨澈,相貌本不算俗流,卻因那過於安靜的神態而顯出幾分泯然的內斂與蒼白。
玄色著身,並未給她帶來半分肅殺之氣,反倒更襯出她的靜謐,如同一道深流的河,一抹豎起的影。
這就是她,難以與卓絕相襯的林斐然。
*
“林斐然,你到底在哪?”
“林斐然林斐然,急急如律令,速速出現……”
“林斐然,十天了,你知道我這十天怎麼過的嗎!”
平窟山下,一群藍袍修士在溪邊休整,終於忍不住多日的疾行,揚聲抱怨起來,試圖以此喊魂的方式叫回逃山許久的那個人。
他們終於力竭停下,餘光掃過不遠處正在調試萬象羅盤的衛常在,湊在一起嘀咕。
“我覺得林斐然十有八九死在哪座山下了,試問誰能扛住首座的一支流光箭?”
“倒黴,若不是她那日用風雪劍意傷了許多人,哪能輪到我做下山尋人的雜事,我可是甲級弟子!”
“人家親傳弟子不樂意也都下山了,你一個甲級算什麼?”
語罷,那人視線掃過衛常在、薊常英,將視線落在一個劍眉星目,正擰眉看信的少年身上,努嘴道:“誰說的,江儘也是親傳弟子,可他和林斐然是死對頭了,他一定是主動請纓的。”
還未來得及去求證,便見江儘燃去手中信鶴,大步向衛常在走去,幾人呲牙,江儘不僅和林斐然是死對頭,和衛常在更是,他們不想去觸黴頭,於是待在溪邊觀戲。
“衛常在,我有話同你說。”江儘毫不客氣地開口。
衛常在低眉注視著萬象羅盤的動靜,聞言竟是頭也未抬,清聲道:“師弟請講。”
嘴上懂禮,實則最是清高孤傲。
江儘早就看穿他這脾性,隻冷哼一聲,抱臂看他:“我師父向我送了一封信,信中內容你定然感興趣,隻要你老實回到我一個問題,我就向你透露一二。”
“師徒密信,我並無興趣。”
江儘揚眉:“和林斐然有關,你也不感興趣?”
衛常在一頓,這才抬眼打量他:“哪一方麵?”
江儘心下思忖,信中交代他決不能透露此次行動,但沒說不能透露行動之外的事,於是他自信道:“她的生死。”
衛常在凝神看他,片刻後微微歎息,彆開眼看向羅盤:“師弟若無事可做,可以沿東南方向重新探尋一番。”
江儘一噎,低聲問了出來:“我且問你,你現下與秋瞳到底什麼關係?你與林斐然解約便罷了,怎麼就看上了秋瞳,裴師姐哪裡不好?!”
衛常在不欲爭辯,但想起什麼,複又回頭看他:“休息時間有一刻鐘,師弟不若趁此時間多行靜心訣,滿腦子情愛,終究於修行無利。”
江儘氣笑了:“你清高,你了不起——我另有密令,我要去執令了,告辭!”
江儘一如既往地單方麵不歡而散,甚至未曾在搜尋的隊伍中濺起什麼水花,他提著劍,就這麼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