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2 / 2)

那般清雅自若,就像一次簡單的久彆重逢。

經年易逝,花枝易折,青鸞回憶起少年時的種種情愫繾綣,回憶起自己每因任務受傷,於榻前泛紅眼眶的少年,回憶起假扮長公主和親北魏前,跪地予她山盟之誓的男子。

過往種種,浮於眼前,又在冰冷的微風中驟然破碎。

青鸞似笑非笑,帶著嘲弄,低啞道:“李慕淩,事到如今,你還何須與我做戲?”

李慕淩聞言臉上閃過一瞬僵硬,但很快他又恢複如常,略含惋惜似的歎口氣道:“阿鸞,你可知,你若是不那麼聰明,不那麼能乾,憑你的姿色,朕當年是真的想把你留在身邊做侍妾的,隻可惜……”

李慕淩頓了頓,眼底生出一絲幽暗難辨的狠戾:“隻可惜,現在的你,卻是朕最想抹殺的汙點。”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青鸞乾啞地嗤笑了一聲:“汙點……”

若說當年入宮做王府眼線,遠嫁與魏人聯姻,是為報淮南王救命之恩。

但在淮南王過身之後,她亦數次舍命救李慕淩於危難,在兩國交鋒間做他的棋,在搏命沙場上做他的刃,為他機關算儘,窮竭半生,卻不想到最後,竟成了他口中棄如敝履的汙穢。

是啊,如今寧晏禮不在了,先帝的舊臣不在了,李慕淩終登帝位,她這把沾滿血汙的刀還有何用處?

青鸞忽而想起幼時,阿母常唱的一首歌謠。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她輕輕哼念,縱使嗓音已嘶啞難聽,仍旁若無人地哼著。

是她識人不明,是她沒有看清,搏殺絞鬥之間哪有真心,權力漩渦之內誰人不毒!

不成聲的曲調斷斷續續,從青鸞艱難啟合的口中,悠悠飄入李慕淩的耳裡,大約是被戳中痛處,李慕淩的臉色漸而發青。

他沉默著直到青鸞哼完,才垂下眼眸,緩緩道:“聰明如你,終是能將這棋局看得明白。”

青鸞微微一笑,麵色早因失血和痛楚蒼白如紙,仿佛隨時將要破碎消散:“我想,你要我死,大概仍有一故。”

言明至此,李慕淩麵上稍顯詫異,而未出片刻,他像是再也沒什麼可掩飾,抬眼重新看向青鸞,那眼神中竟還有一絲讚許:“你所言不錯。”

“夷城之戰,朕將淮南一十三座城池送給魏人,他們為此才肯替朕出兵牽製寧晏禮,彼時朕也是迫不得已。”李慕淩苦笑道。

“可城裡的那些百姓骨頭太硬,誓死不降,朕隻能留城不留人。”

李慕淩的語氣很輕很靜,隻有青鸞才能聽到,仿佛就像是在娓娓道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事實:“那滿城的人啊,朕殺了三天三夜也殺不儘。”

青鸞瞪向他,緩緩濕紅了眼。

“淮南一十三城的血債太深,朕必定要找人替罪,方能坐穩這江山。”

李慕淩露出一個極其嘲諷輕蔑的笑容,俯至青鸞耳邊:“阿鸞,你不是說過愛朕嗎,這便是你能為朕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凝滯悶熱的空氣吹進耳畔,殘忍的字句仿佛一把把鋒利的刀刃,直插青鸞的心臟,雖然早知如此,但聽李慕淩親口說出,她仍覺心如刀絞。

他的每個字,每句話,都像是在深深鄙夷嘲笑著她曾經的執迷不悟。

她曾經傾儘全部去愛慕的,竟是這樣虛偽狠毒的男子。

他怕民心傾覆,他怕史書工筆,所以他要她來背負那些遺臭萬年的罪名,在世人唾罵中死去。

在他眼中,她和淮南一十三城百姓的命,竟卑賤至此。

目光穿過城門,青鸞望著黑雲欺壓的城門,突然癡癡笑了起來,自囈般喃道:

“李慕淩,我撐到回來,就是為了再看你一眼,你可知為何?”

李慕淩微微一愣。

青鸞竭力挪動上身,紅著眼,咬著牙,渾身抖得不成樣子,四肢的劇痛讓她仿佛隨時要在下一秒死去,“我怕忘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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