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1 / 2)

“嘭”地一記悶響,重物墜落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緊接著便是一片驚叫。

青鸞衝到窗邊,向下看去,麵色登時煞白。

隻見墜落之人衣衫淩亂,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倒在地上,很快,其身下漫開一灘殷紅,將月白錦袍襯得格外刺眼。

朱雀大街熙攘依舊,夜色如幕,繁燈如魚龍舞,絲竹箜篌不絕於耳。

仙樂樓前漸漸聚滿了人,驚恐褪去後,圍觀的看客開始互相窸窣私語。

他們眼神輕飄地看著那朵血中枯萎的殘花,或是唏噓,或是同情,一邊歎嘖,又一邊揣測。

血泊中的少女發出痛苦的嗚咽,但她聲音太細太輕,根本沒人察覺。

這時,一個麵容清豔的花娘焦急地撥開人群,白著一張臉,來到少女麵前。

鮮紅的血不住流淌擴散,攀著祥雲紋細密的針腳曲折而上,慢慢變成深暗的顏色,將月白錦袍浸成殷紅。

待看清少女的容貌,青鸞的心徹底一沉。

竟然真的是她,可是她明明應該已經逃出仙樂樓了。

難道……

青鸞眼前倏然劃過陳璋剛進門時狠厲的目光。

她猝然抬頭望向仙樂樓四層。

那小姑墜落的上方,一扇木窗大敞,而窗中漆黑一片,無人無影無光,哪裡還看得到陳璋的蹤跡?

那小姑噙著血淚的眸中,倒映出如霞的花裙,她艱難翕動雙唇,發出幾個微弱的音節。

青鸞握上她的手,心中不覺揪痛。

明明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她就可以離開。

很快,那小姑雙目黯然,她虛弱地望著青鸞,用最後一口氣,動了動僵硬的指尖。

青鸞驀地怔住。

看著麵前逐漸灰冷下去的麵孔,她突然反應過來,伸手那向小姑指間探去,竟在其間觸到一抹溫潤。

是一塊玉牌!

在巨大的震撼中,青鸞眼眶驀地紅了,奔湧的熱意幾乎抑製不住。

翻開那隻冰冷的手,玉牌上赫然刻著一個“霍”字。

那小姑是怕被陳璋看到玉牌將她牽連,所以一直緊緊攥著,至死不肯撒手。

青鸞取出玉牌,卻又在玉牌下看到一小塊攥皺了的帛布。

那帛布素白,染著鮮紅的血滴,邊緣毛糙又不成形狀,像是從人衣衫上撕下來的。

還未容她多想,十幾名壯漢便從仙樂樓疾步而出,朝眾人喝道:“與此事無關人等速速閃開!”

這些壯漢手持刀棍,來勢洶洶,仙樂樓的背景眾人自是知曉,遂聞聲慌忙四散。

青鸞迅速將玉牌與帛布收入袖中,抬眼望去,卻見陳璋和柳娘正向她望來。

刹那間,青鸞忽然被一人拉起,下一刻,一個素白的身影迅速將她擁入人群。

那人是個男子,懷中帶著一絲甘甜清新的果香,未等看清他的相貌,那人已抓住了她的手,帶她朝與仙樂樓相反的方向逃去。

幾乎同時,陳璋帶人追了出來,看到二人飛逃的背影,大喝道:“在那邊!快追!”

青鸞來不及再看那小姑最後一眼,隻能跟著那素白背影一路狂奔。

那人似乎對四周不知名的巷道很熟,帶她穿梭在數條漆黑小路之間,很快就將陳璋甩得不見蹤影。

二人又跑了一會兒,待四周徹底沒了追喊的聲音,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小巷靜謐幽深,隻有月光清清冷冷鋪灑下來,在地上拉出兩人的影子。

青鸞撫著胸口不住喘氣,抬頭看去,那人大約也累得不行,隻見他雙手撐膝靠在牆上,單薄的背不停起伏,大口喘著粗氣,連話都顧不上說。

待氣息緩勻了些,青鸞伏手問道:“敢問郎君……”

話未說完,素白身影已回過頭,露出一個溫朗的笑容。

青鸞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張清俊麵龐,不可置信道:“謝郎君,怎麼會是你?”

眼前的人,竟是謝辭。

“今夜天氣甚好,又剛好閒來無事,便想看看宗族子弟平素都是怎樣活的。”謝辭笑了笑,“卻不想遇到了女郎。”

青鸞聞言稍適沉默。

謝辭曾提過自己的身世,同為謝氏之人,他卻過著與宗族天差地彆的清貧生活,想來心中也會偶有不平。

謝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麵上露出一絲歉意,“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還望女郎莫要怪罪。”

他端正一禮,溫雅清潤,月華之下,宛如芝蘭玉樹,其身間不見一絲狼狽,竟讓青鸞恍然生出一種錯覺,仿佛剛才帶著自己一路竄逃的並不是他。

謝辭伏手時,青鸞剛好看見他指尖沾著一抹猩紅,在素白的手上格外顯眼。

那血應是方才從她手上染的。

“謝郎君哪裡的話。”青鸞回禮道:“今日又得郎君相助,該言謝的是我才對。”

說完,她想了想,將麵紗取下,雙手遞予謝辭,“謝郎君若不嫌棄,便用這個擦擦手吧。郎君身著白衣,若沾了血,很不好清洗。”

帕子已用來捂那馮主簿了,她身上再無彆物可用。

謝辭看著她,微微怔了怔,但很快,他臉上又浮出笑意,接過薄紗微笑道:“多謝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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