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抓著男人的大掌,放在了自己左手腕上。
“你摸摸,這是守宮砂,我小時候娘用守宮的血點的……”
薛素隨口胡謅,她手腕上的那顆粉痣是在重生之後才出現的,根本不是什麼守宮砂,畢竟農戶不像那些高門大戶一樣講究,會用守宮砂來驗證女子是否是完璧之身。
此刻薛素不過是欺負楚清河什麼都看不見,拿粉痣糊弄這人一回。
反正她這輩子又沒跟王佑卿做出那種不要麵皮的醃臢事兒,即便撒了謊,應該也不算什麼大罪過。
心裡這麼想著,薛素還是有些忐忑,懷裡好似揣了隻兔子似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生怕楚清河不信自己,將她休了。
不過轉念一想,楚清河隻是個山溝溝裡的獵戶,也沒有多大的見識,怎能分辨出她是否撒謊?
常年彎弓搭箭的手指粗糙極了,兩指撚弄搓揉著那顆粉痣,薛素見自己手腕被掐的紅腫一片,有些不自在道:
“你都摸到了守宮砂,難道還不信我?”
粉潤舌尖舔了舔乾澀起皮的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直直望著楚清河。
哪知這人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指腹還在薛素腕間摸索,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夫君,王秀才表麵上看著人模人樣,實際上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前些日子就想輕薄於我,要不是我反應快,找個借口逃脫了,他指不定還會做出些什麼……”
薛素開口說著,雙目如同泉眼般,淚珠兒劈裡啪啦地往下掉,抽噎的聲音聽在耳中,甭提有多可憐了。
要是換個男人,肯定會被女人這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打動,心軟之下也就不再追究。
但站在薛素麵前的是楚清河,一個雙目失明的瞎子,他看不見女人流淚的可憐模樣,剛毅的臉上帶著譏誚:
“你是說王佑卿糾纏於你,難道你從來沒有生出過彆的念想?”
薛素剛想稱是,但在看到楚清河似笑非笑的麵容時,她尾椎骨升起了一股涼意,緩了好一會才道:
“最開始我是被那畜生的花言巧語給騙了,但及時清醒過來,也沒有做出什麼不能挽回的事情,夫君,我知錯了,你原諒我一回好不好?”
楚清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在房裡站了一會,便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薛素盯著男人的背影,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剛進了院子,她忍不住往小屋的方向瞟了幾眼。
“王佑卿已經走了。”
“你怎麼知道?”
薛素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楚清河就是個瞎子,剛剛還跟她一起呆在大屋裡,按說也沒見著王佑卿,怎麼能知道那人走是沒走?
“不信你去看看便是。”
說著,男人彎著腰,拖著麅子的一條後腿,將它拿到了倉房裡,吊了起來。
薛素放不下心,便走到小屋掃了一眼,房中空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也不知姓王的究竟何時離開。
那隻麅子倒也健壯,拿到涇陽城裡估摸能賣上四五兩銀子,家裡頭的米缸早就見底,三人身上衣裳也有些破舊,薛素方才還為沒有銀錢發愁,沒想到楚瞎子竟然這麼本事,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楚清河腿腳不便,平日裡除了去後山打獵,根本不會輕易出門。
次日一早他便將麅子交到鄰居陳山手裡,夜裡陳山回來,拿著五吊錢進了屋。
涇陽城是大地方,可比安寧村這種窮鄉僻壤強得多,老陳家是做豆腐的,陳山每天早上都會推著板車進城,一塊豆腐賣兩文錢,他能說會道,一日賣出幾百文,可比土裡刨食兒的農戶強得多。
楚家還剩了些苦丁茶,薛素泡在壺裡端了上去,給兩個男人分彆倒了一碗。
這苦丁茶顏色深濃,味道比起藥湯還澀口三分,薛素最不愛這股味兒,總覺得跟喝膽汁似的,偏偏農家沒有什麼下火的好物,便用苦丁茶來充數。
陳山瞟了一眼薛素離開的背影,湊到楚清河身邊,壓低聲音問:“楚哥,嫂子最近好像變性子了,以往我來這,她掃都不掃一眼,今日竟主動送茶過來,還真是不同了。”
楚清河喝了一口茶水,也沒將陳山的話放在心裡,隻隨便敷衍過去。
等到人走後,他手裡拿著錢往屋裡走,在經過女人住的小屋時,腳步頓了頓,半晌之後,楚清河敲響了薛素的房門,門一打開,道:
“家裡柴米油鹽都需要銀子,銀錢雖不多,但儉省些用也能挨到入冬,這些時日若是再打到獵物,便給你們做幾件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