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裡安寧村的耕牛鬨過一場病,害了病的牛後軀板直,起臥困難,食量驟減,不出一月就死了十五六頭。
村民們大多都是靠自己家中那一畝三分地過活,耕牛可是一家最為寶貴的財產,平時若傷著了都得心驚膽戰請人來看上一眼,如今得了毛病,便像天塌了一半,愁雲慘霧,甭提有多難受了。
薛素記得這病叫牛腰風濕症,當初不止安寧村的耕牛染上,整個涇陽城都沒有幾個村落幸免於難,後來還是京城裡傳出了診治的法子,這才安撫住了村民。
算算時間,診治的方法還有一年才會傳過來,這期間指不定有多少戶人家會遭難。
薛素在村裡的名聲不好,知道不少村民怕是不會信她,但總得提醒一番才是,否則她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陳誌是陳山親爹,也是村長的堂弟,性子溫吞。
薛素走到他麵前,聲音不大不小,說道:“陳叔,它好像得了牛腰風濕症,我之前見過牧司救了一頭耕牛,把他的法子記下來了,不知有效沒有……”
聽到這話,陳誌黝黑麵龐先是露出一絲喜色,但細細一想,眼神又黯淡下來。
薛素不過十六,自己還隻是個小姑娘,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將這耕牛治死了該怎麼辦?
正在陳誌猶豫的檔口,跟上來的薛月撇了撇嘴:
“陳叔,素娘從小就愛扯謊,您可千萬彆被她糊弄了,你們家可就隻有這一頭耕牛,一旦真有個三長兩短,嬸子那怕是不好交代吧,還不如去請個大夫來看……”
這些人臉上滿是懷疑之色,根本沒有一個人相信薛素。
見自己好心被當作驢肝肺,女人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兒,勾唇冷笑一聲,眼神在病怏怏的耕牛身上瞥了一眼,一句話沒說,直接轉身走了。
薛月在村裡的名聲可比薛素強得多,兩個年輕漢子聽了她的話後,快步往涇陽城趕去,想要請馬醫來看看。
涇陽有專門的馬醫館,村民剛一走到地方,就看到有不少人擠在門口,兩個夥計扯著嗓子喊道:“馬醫去村裡給耕牛看病了,暫時還沒回來,鄉親們明日再來吧。”
人能等得,但牛卻等不得。
一聽這話,這些青壯們全都急了,擼起袖子牟足勁兒往醫館裡衝,兩個夥計根本攔不住,索性就不攔了,反正馬醫不在,就算村民闖進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陳家的那頭耕牛硬生生挺了七八日,到底也沒保住性命。
這隻是個開始,村裡害病的耕牛越來越多,甚至連薛家的耕牛也染上了這毛病,甭說下田做活了,就連草料都吃不下去。
馬醫抽空來了一次,看到這些病牛的症狀,除了搖頭也沒有半點法子,正當村裡人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急的團團轉時,有人想起那日薛素說過的話,想起這病叫做牛腰風濕症。
不管這話到底是真是假,有人心疼自家牲畜,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偷偷摸摸地去找了薛素。
翟老漢過來時,女人正在廚房中蒸綿雨糕,蓮生聽到動靜跑去開了門,看到翟老漢苦著臉站在門外,趕忙將人請了進來。
楚清河在院子裡磨刀,翟老漢跟他招呼一聲,呐呐道:“先前聽你媳婦說,有法子治耕牛,能不能幫小老兒一把,先前的確是我不對……”
楚清河不認為薛素有這麼大的本事,最近村中耕牛接二連三染上怪病,若她真有辦法的話,倒也不妨一試。
蓮生進廚房將嬸娘叫了出來,薛素邊擦手邊掃了翟老漢一眼,輕聲道:
“翟叔為何過來我也清楚,這牛腰風濕症雖然能治,卻也沒有十分把握給治好,若你家耕牛真出了什麼毛病,千萬彆賴上便是……”
翟老漢點頭如搗蒜,連連道:“這是自然,楚家媳婦,要不你這就跟我走一趟?”
想要將病治好,必須得用熱敷法,無需什麼珍稀藥材,隻要取黑豆三十斤,醋一斤就足夠了。
“翟叔稍等片刻,我帶上東西隨你過去。”
黑豆裝在了麵袋裡,三十斤的量著實不輕,薛素費了老大力氣才將麵袋從廚房中提出來,還沒走出多遠,便累的小臉紅透氣喘籲籲,額角也滲出細密汗珠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