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夫人輕輕拍著薛素的手,麵帶淺笑道,“元清的外祖母此刻就在正堂中,她性子慈和,素娘也無須太過拘束。”
點頭輕輕應和著,薛素心底卻暗暗發笑。
隻憑著譚夫人跟譚元清的性子,她就不信這位老夫人是什麼寬和大度之人,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哪敢掉以輕心?
跟在譚元清身後一並進了正堂。
有位穿著鐵鏽紅衣裳的老婦人坐在八仙椅上,滿頭黑發精神奕奕,五官跟譚夫人有幾分相似,麵上雖然長了不少紋路,卻比同齡人顯得年輕多了。
老夫人衝著薛素招手,笑盈盈問,“這就是清河媳婦吧?模樣長得還真是標致,水靈靈的,就跟枝頭的花骨朵一樣。”
臉上浮起飛紅,她緩緩走上前,裝作羞窘的低下頭。
正堂中坐了不少女眷,一開始眾人並不清楚薛素的身份,此刻老夫人一開口,她們心裡便跟明鏡似的,麵上也露出恍然之色。
高門大戶的女眷們早就聽說了輔國將軍成婚一事,他在老家娶的媳婦是目不識丁的村婦,還真是讓人大吃一驚。
譚元清的表妹是承恩侯府的嫡出小姐肖迎年,今年剛滿十五,生的粉麵桃腮,朱唇貝齒,左邊臉頰上長了一個淺淺的梨渦,笑起來分外嬌甜。
此刻她倆站在一起,小聲嘀咕著。
“你怎麼把薛氏帶到府裡來了,跟無才無德的村婦走的近,肯定會影響你的閨名,你今年已經十七了,難道不想定下一門好親事?”
肖迎年的話字字誅心,譚元清聽著不由有些氣悶,反駁道,“外祖母非要見薛氏,我有什麼辦法?她是楚瞎子的媳婦,就算咱們不喜這種粗鄙的村婦,也不能將人得罪死了。”
手指撫著玉佩上柔軟的流蘇,肖迎年不以為意,“楚清河不過是你們譚家養的一條狗而已,你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薛氏又算得了什麼?”
見女人的臉色仍不太好,她繼續道:
“再說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楚清河老早就看上你了,當年要不是你嫌他成了廢人,哪裡能讓那種貨色撿了便宜?”
“你這話千萬不能讓外人聽了去,否則薛氏心裡不樂意,挑唆楚清河跟譚家離了心,可就麻煩了。”
肖迎年翻了個白眼,不由問了一聲,“表姐,難道在你眼中迎年就是個傻子嗎?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
說著,她的眼神落在了薛素身上,細細打量著那張豔麗無比的臉,在察覺到自己的五官略微遜色時,肖迎年暗暗哼了一聲。
自打重生後,薛素的感官要比普通人敏銳許多,她懷疑是那顆融入腕間的桃木珠導致的。
麵頰往旁邊偏了幾分,她看見譚元清跟肖迎年站在一處,後者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十分嬌憨,要不是自己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份惡意,怕是真要被女人糊弄過去。
即便早就猜到這承恩侯府不是什麼好地方,薛素此刻也不能提前離開。
等到開席時,她跟譚府的人坐在一起,手中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吃著麵前的菜蔬。
春衫輕薄,袖子也比冬天的小襖寬大些,薛素這麼一動,左手腕上那顆紅豔豔的痣立刻露了出來,肖迎年看到這一幕,眼神不由閃爍了幾下,開口道:
“楚嫂子,你腕上的這顆痣,長得跟守宮砂一模一樣。”
說這話時,她刻意看了譚元清一眼,兩年前楚清河退婚一事,在京城鬨的沸沸揚揚,在座的女眷沒有不知道的。
薛氏身上還有守宮砂,說明楚清河心心念念的女子正是譚元清,否則怎麼可能成親一年了,夫人還是完璧?
掃了一眼眾人晦暗不明的眼神,薛素撂下筷子,兩指捏弄著微微凸起的紅痣,有些懊惱的開口:“肖小姐誤會了,這顆痣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跟守宮砂一模一樣,我這個成親一年的婦人,三番四次被人錯認,簡直羞死人了。”
火辣辣的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譚元清臉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僵硬,藏在袖中的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變成了青白色。
她想要嫁入皇室,根本不願意跟楚清河有半點牽扯,偏偏這幫人總是揪著當年之事,翻來覆去的一提再提,實在惱人的緊。
飯桌上的氣氛變的有些奇怪,不過還有幾人主動應和著薛素,畢竟楚清河手底下掌握著幾十萬大軍,一般人可得罪不起。
這些人想要討好薛素,而另外的人則打了彆的主意。
按說輔國將軍成親也快一年了,薛氏竟然還沒給他生下一兒半女,像這種不會下蛋的母雞,除了那張臉蛋看的下去以外,再無其他優點。
家裡頭的嫡女不能為妾,但庶女卻有一大把,要是運氣好的話,生下了庶長子,豈不是將半個將軍府都給握在手裡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將軍府家大業大,光陛下的賞賜就不計其數,有人動心實在太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