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懼怕輔國侯的惡名,跪在地上的周氏瑟瑟發抖,秀麗麵龐帶著幾分蒼白之色,水眸中含著淚珠,這副嬌柔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惜。
楚清河卻看都不看婦人半眼,自顧自走到小妻子麵前,兩人肩挨著肩,一人高大一人嬌小,就好像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你先站起來,紅勇兄弟為國捐軀,宗族卻如同吸血的水蛭,不止將朝廷的賞賜給奪了去,甚至還貪得無厭,將你們二人往死路上逼,且放下心在府裡住著,我會派人討回公道,屆時再回洛陽也不遲。”
周氏母女看到了族人的醜惡嘴臉,幾乎是死裡逃生才來到京城,哪裡願意再回到老家?
周綾兒小臉上露出明顯的不願,嘟著嘴道,“侯爺伯伯,綾兒能不能住在京城?這裡人多熱鬨,還有耍猴的……”
就算楚清河對大人不假辭色,十分威嚴,但麵對手下副將唯一的女兒,鷹眸不由稍微柔和了幾分,沉吟片刻道,“若不想回洛陽的話,伯伯就在城裡買座宅子,日後你們也有安生立命之所。”
“萬萬使不得!”
周氏驚呼一聲,滿臉惶恐,“您跟夫人收留我們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小婦人哪還敢再要將軍的宅子?還請您不要這麼做,否則小婦人當真沒臉見人了。”
說著,周氏膝頭微曲,又要拜下去,楚清河身為男子不好攙扶,虧得薛素反應快,趕忙拉著她的手臂,客氣的笑了笑。
女人的容貌本就生的十分豔麗,薛素又一直精心打理,讚一句豔光四射也不為過。
周氏在洛陽也算是有名的美人,嫁人前提親的媒婆都快將家裡的門檻給踏破了,不過她一個都沒應,最後嫁給了周紅勇。此刻被人完完全全的比下去,周氏心裡不太舒服,但礙於薛素的身份,她自然不會表現出來。
男女之間到底得避諱著,楚清河安撫了這對母女一會兒,便讓李管家將人帶下去了。
薛素慢悠悠喝了口茶,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男人,慢吞吞道,“宅子肯定是要買的,畢竟綾兒將來還得出嫁,現在年歲小住在將軍府還沒什麼,等再過幾年,怕就不太妥當了。”
對於後宅的事情,楚清河一向不會插手,全都交給小妻子打理。
粗糲指腹輕輕點了下嫣紅的唇瓣,他道,“你看著置辦便是,庫房裡銀錢充裕,買一座二進的宅子也花不了幾個錢。”
想到手下將士在戰場上丟了性命,楚清河麵色微沉,不由歎了口氣。
見他這副模樣,薛素不免有些心疼,還沒等將安慰的話說出口,便捂著嘴乾嘔起來。
“怎麼回事?”
鷹眸中露出濃濃擔憂之色,楚清河扶著小妻子的肩頭,急聲道:“快去請大夫!”
院子裡的下人亂成一團,薛素心底隱隱有個猜測,卻不敢確定,她前世跟了王佑卿,當時懷了身子,頭幾個月也覺得十分惡心,吃什麼吐什麼,瘦的就跟柴火棍兒似的。
難道……
微微低下頭,薛素藏住了杏眼中的淚意,此刻她心頭好像被錐子戳了個窟窿似的,簡直疼極了,當年她的骨肉死在了車輪下麵,要是真懷上了楚清河的血脈,她定會好好保護,不再重蹈覆轍。
老大夫著急忙慌的進了府,隔著一層絲帕給女人診脈,感受到手底下如同流珠一般的脈相,他篤定道:“恭喜侯爺,夫人這是有了身孕,您不必太擔心。”
聞得此言,楚清河一時半刻間竟然沒反應過來,他俊朗剛毅的麵龐露出幾分怔愣,過了許久才溢出濃濃狂喜。忍不住將小妻子一把抱在懷中,拚了命的轉著圈兒,男人聲音沙啞:
“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薛素被他這麼一嚇,心裡頭那點哀傷就跟冬雪遇上滾油般,霎時間消失不見,粉拳捶打著男人厚實的脊背,她哭笑不得的開口:
“還不快把我放下?我頭暈的很。”
楚清河心頭一震,將女人抱到了椅子上,滿眼擔憂的問,“是不是難受了?都是我不好,方才實在是太放肆了。”
隻不過是懷孕而已,薛素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金貴,姓楚的那般慎重,著實沒有必要。她讓秋菊取了紅封,送到老大夫那裡,之後才抿著嘴兒,低頭悶悶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