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錦帕輕輕擦拭著細膩指尖,薛素冷笑一聲,“難道不主動給侯爺挑選侍妾,就是善妒嗎?昔年聖祖與明光皇後感情甚篤,除皇後以外,再無其他妃嬪在側,依著元清的意思,咱們大虞的明光皇後同樣犯了七出不成?”
明光皇後是當今聖上的嫡親祖母,要是真被扣上一頂善妒的帽子,陛下怕是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想到此,譚元清麵上血色霎時間消失的一乾二淨,嘴唇也在輕輕顫抖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並非如此,我豈敢誹謗明光皇後?時移世易,怎好再用當年事說理?”
“有何不可?開國距今不到百年,隻是兩代人的功夫而已,元清將前人之事儘數忘在腦後,未免有些不太妥當吧?”
眼見著女兒被薛素擠兌的節節敗退,狼狽不堪,譚夫人心裡甭提有多惱恨了,偏偏她身為長輩,不好失了身份,否則肯定會鬨的更加難看。
“素娘,元清隻是一時失言,你就彆跟她計較了,明光皇後陪著聖祖一同打天下,情分遠非尋常夫妻可比,自然不好用新律進行約束。”
譚夫人話裡的意思很明顯,無非就是在告誡薛素,她隻是普通的村婦,根本不配與明光皇後作比較,所以她不給楚清河納妾就是善妒,而明光皇後與聖祖卻是鶼鰈情深,不容彆人反駁。
薛素算是想明白了,說到底,譚家母女就是從未將她看在眼裡,才會一再找她麻煩。
胸口的豐盈不斷起伏,她早已看透了這母女二人的真麵目,突然質問道:“若我沒記錯的話,元清當年說過,要絞了頭發做姑子去,怎的一晃這麼多年,還沒去庵堂中禮佛呢?難不成是在欺瞞菩薩不成?”
先前楚清河與譚元清定親,因為男人不慎墜馬,落得瞎眼瘸腿的地步,她不願意後半輩子都跟一個瞎子過活,便跑到楚家哭訴,說要常伴青燈古佛。當初此事也鬨出了不小的風波,隻不過眾人忌憚譚家的權勢,一直沒有拿來說嘴罷了。
此刻薛素舊事重提,仿佛在大庭廣眾之下將譚元清渾身衣裳都給剝光般,讓她深感羞恥,幾乎到了無地自容的地步。
心口仿佛被人戳了個窟窿,潺潺毒水不住往外湧,她眼珠子裡爬滿血絲,密密麻麻如同蛛網一般,十分瘮人。
“元清怎麼不開口了?是不是怕菩薩降下業火,焚燒你身上的罪孽?”
自打重生以後,薛素對鬼神之事就秉持著“但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她可不像譚元清這樣大膽,以禮佛當筏子,實現自己的私欲。
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譚元清嘴唇發白,緊抿成一條直線,她狼狽的彆過頭,不再理會薛素。
見此情形,譚夫人心裡又急又惱,卻還得強擠出笑容打圓場,費了不少口舌,才使得氣氛沒有先前那般古怪。
又過了半個時辰,宮宴終於結束了。
薛素兩腿有些發麻,她也沒急著站起來,稍微緩了緩才起身往外走。
楚清河在寧壽宮宮門外等著她,一見到小妻子白生生的臉,方才積聚在胸臆處的火氣仿佛被風吹散一般,再也找不到蹤跡。
帶著糙繭的大掌握著柔嫩小手,薛素壓低聲音道,“方才我跟你那好義妹起了爭執。”
人都是偏心的,楚清河簡直愛極了眼前的小女子,自然無條件信她、寵她、愛她、護她。因此,還沒等薛素將事情說出口,男人已經對譚元清充滿了厭憎。
細膩指尖輕輕撓了撓楚清河的掌心,她俏臉含霜道,“你那好義妹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先前因為肖惜年的事情鬨的不歡而散,我還以為她長了教訓,沒想到剛才她又不知死活的找麻煩,說我身子重了,不如安排幾個妾室伺候你。”
說這話時,薛素忍不住瞪了他一下,女子的杏眸原本就形狀極佳,此刻眼神中又帶著三分嬌俏,四分嫵媚,配上豐潤的唇珠兒,無比惑人。
楚清河恨不得將自己一顆心剜出來給她,哪還容得下彆人?
對上男人幽深的黑眸,薛素忍不住咯咯笑出了聲,將他的手臂拉到麵前,紅唇在滿是糙繭的掌心落下一吻,仿佛羽毛從水麵劃過,泛起陣陣漣漪。
等夫妻二人上了馬車,楚清河坐在軟墊上,直接將小妻子抱在懷裡,下顎抵在她肩膀上,隻覺得心頭一陣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