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河家中長輩早已過世,他孤家寡人一個,對取名並無太大的執念,既然小妻子有了想法,他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春蘭聽到裡屋說話的動靜,也知道主子醒了,她快步走到偏屋,衝著奶娘李氏道,“李嫂子,勞煩將小少爺抱到主臥,夫人想瞧一眼。”
李氏本是京城人士,今年二十出頭,麵龐生的十分秀氣,聽說也是個秀才娘子,隻可惜丈夫中了秀才之後,就一直落榜,成日裡隻知讀書,耗費了無數銀子,卻不知貼補家裡。如此一來,李氏隻能將孩子交給親娘帶,她則來到侯府中當差,每月領五兩銀,時不時還能得到主子的打賞,手頭倒是比先前寬裕許多,照顧小少爺也是儘心儘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跟在春蘭身後,李氏低著頭走到主臥中,侯爺就坐在床沿邊上,衝著夫人噓寒問暖,眼神中帶著明顯的關切之色,倒是與普通的男子全然不同。
薛素下腹處湧起陣陣脹痛,不過在看到小寧安的臉時,她忍不住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兒劈裡啪啦往下掉。重活一世,虧得上天保佑,她的孩子竟然也能活過來,不必再葬身於車輪下,受儘痛苦而亡。
指腹輕輕刮過粉頰,楚清河忍不住道,“怎麼哭了?我聽人說月子裡不能掉淚,否則會傷了眼,對身體不好。”
“看到小寧安,我心裡高興。”抿了抿唇,薛素長舒一口氣,前世淒慘的下場猶如最瘮人的夢魘,從重生那一日開始,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她,眼下見到兒子平安出世,堵在胸臆處的那股鬱氣竟然消散了不少。
抬手抹了抹淚,她將小寧安抱在懷裡,忍不住笑道,“孩子跟我生的像,可半點沒隨了侯爺。”
楚清河渾不在意,他眼裡隻有薛素一個人,孩子隻不過是附帶的而已,隻要能跟小妻子永遠在一起,即便沒有子嗣,不能傳宗接代也無妨。
“像你也好,模樣生的俊,以後不愁討媳婦。”
薛素噗嗤笑出聲來,她低頭親了親小寧安的臉蛋,小孩咿咿呀呀晃著胳膊,麵頰紅通通的,眉毛隻有零星一兩根,就跟小猴兒似的,不知道長大之後究竟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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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河身為輔國侯,即便出身不高,但因為手中握有兵權,又立下赫赫戰功的緣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侯府,薛素剛產下兒子,沒過一日,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狀元府。
程三娘放在手中的茶盞,清秀的麵龐扭曲的厲害,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薛氏那個賤人還真是好命,嫁給了輔國侯不說,竟然還能一舉得男,老天爺還真是瞎了眼!”
麵容俊美的男人坐在八仙椅上,聽到她刻薄的言辭,不由皺了皺眉,“表姐慎言,當初本來就是你搶了薛氏的秘方,眼下人家不與你計較,已經算是心胸寬廣了,為何還要口出惡言?”
程三娘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王佑卿竟會替薛氏說話,她氣的柳眉倒豎,死死瞪著麵前的男人,忽的想起了什麼,陰陽怪氣道,“佑卿,你莫不是看上薛氏了吧?就算先前在安寧村,你們兩個有過一段,現下她嫁給了楚清河,身份貴重,還育有一子,這輩子都不會跟你再有任何瓜葛,惦記著又有什麼用?”
心思被程三娘直截了當的戳破,王佑卿也不惱,他低垂眼簾,道,“彆人家的事情,與我們無關,倒是那位錦月公主,她當真對我有意?”
程三娘點頭。
她夢境中的場景十分清晰,說是纖毫畢現也不為過,隻可惜王佑卿娶了平妻,就算程三娘再膽大包天,也不敢讓堂堂公主做妾。
不過事情總有轉圜的辦法,公主不能為妾,韋玉瑩跟薛月卻可以,她們一個是小小縣令的女兒,另外那個隻是普通的村姑,娘家根本立不起來,這樣的妻子對於王佑卿而言,無法提供一絲一毫的臂助,但若是成了駙馬的話,一切就全都不同了。
“佑卿,我是你親姐姐,怎會在這種大事上扯謊?錦月公主性子單純,你飽讀詩書,又生的極為俊美,隻要與那位金枝玉葉偶遇幾次,想必就能稱心如意了。”說話時,女人一雙狐狸眼中滿是算計,神情中帶著刻薄與瘋狂,仿佛被逼急了一般。
畢竟給老太監當對食,雖然能過上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日子,但對於程三娘而言,無異於最大的折磨,她心裡憋著一股邪火兒,卻無從發泄,天長日久之下,她對薛素的恨意越發濃鬱,將其視為罪魁禍首,恨不能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