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底的貪婪強行壓下去,掌櫃恭敬發問,“客官,這塊羊脂玉分量不小,就算雕成平安扣,還會剩下一半,您不如再做些彆的?”
葛崇猶豫片刻,腦海中浮現出女人嬌美如同桃花的小臉兒,道,“那就雕成桃花的形狀,鑲在珠釵上頭。”
此刻程三娘恰好邁過門檻,聽到這話,她死死摳住門板,臉上的笑意幾乎維持不住。桃花釵,不用多想也知道此物是送給女子的,到底是哪個狐狸精勾引了她男人,真是好不要臉!
心裡暗暗斥罵,程三娘深吸一口氣,確定自己沒有露出絲毫異樣,這才緩步走到櫃台邊上,偷眼打量著男人。
“壯士,敢問這般好的玉料是從哪買來的?我侄兒還不滿周歲,若能得著一塊好玉,做隻平安鎖也是不錯的。”
雖然程三娘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但若是沒與她深交,表麵上肯定看不出來這女子究竟是什麼貨色,畢竟她五官生的十分清秀,氣質淡雅,今日又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薄施粉黛,看起來尤為清麗,無形之中倒是增添了不少好感。
葛崇掃了她一眼,淡淡道,“此玉是從關外帶來的,已經有主,不能相讓,夫人還是去彆處尋找吧。”
“夫人”二字好險沒將程三娘氣了個倒仰,她將眼前男子視為夫君,恨不得與他雙宿雙棲,做一對交頸鴛鴦,但現實不同於夢境,對於一個普通男子而言,梳了婦人發式的女子,就是彆人家的女眷,不叫“夫人”還能叫什麼?
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還沒等程三娘再說什麼,葛崇覺得首飾鋪裡的脂粉氣太過膩歪,不願再在此處停留,衝著掌櫃交代幾聲,隨後大闊步離開了。
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放在櫃台上麵,程三娘巧笑倩兮,柔聲問道,“掌櫃,方才那位爺究竟是何身份?”
有錢能使鬼推磨,像程三娘這種人,掌櫃的見得多了,他笑嗬嗬將銀子揣進懷裡,答道,“他讓小店將平安扣、桃花釵送到安平伯府,應是葛家的人。”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女人微微點頭,表麵上看著一片平靜,心裡卻掀起了陣陣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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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小寧安以後,薛素安生在桐花巷的宅子裡坐月子,每日都呆在主臥中憋悶著,要不是蓮生經常過來,講講私館中的趣事,她怕是都要悶壞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孩子滿月,薛素仿佛撕了符咒的精怪,迫不及待的洗去一身臟汙,換上了輕薄的衣裳,抱著兒子坐在廊下,時不時低頭親著那張柔嫩小臉兒,若是累了就喝口熱茶,那副姿態簡直愜意極了。
這檔口,春蘭快步走到近前,隻見這丫鬟手裡拿著一隻木匣,輕聲道,“夫人,這是安平伯送過來的,說是給小少爺的滿月禮。”
先前葛崇住在侯府,傷勢養好之後,很快就回到了葛家,並未在府邸多留。
想起那人為百姓奔波勞累的舉動,薛素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伸手將木匣打開,待看到擺放在黑綢上,做工萬分細致的桃花釵時,不由愣了一下。
秋菊雙眼一亮,忍不住小聲嘀咕,“這是羊脂白玉吧?安平伯還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出手也大方,先前您發現了藥湯裡的雷公藤,救了他一命,眼下就把這樣好的簪子送來,瞧瞧這油潤的玉料,與您的膚色相配極了......”
李氏將小寧安接到懷中,薛素把桃花釵與平安扣放在掌心,仔細端量了半晌,才衝著春蘭吩咐,“庫房中還有不少玉石,挑一塊價值相當的,送到安平伯府當回禮。”
說罷,她將平安扣掛在兒子脖頸上,捏了捏他藕節似的胖胳膊,隻覺得小娃兒怎麼看怎麼稀罕人,比起楚清河那個莽漢強多了。
掃見那支桃花釵,春蘭問了一句,“主子,這發釵該如何處置?”
“放在庫房中吧,到底是給小寧安的滿月禮,若是糟踐了豈不可惜?羊脂玉名貴的緊,將來說不準還能送給兒媳婦呢。”
嘴上說著調侃的話,薛素心裡卻沒有那麼輕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如此精雕細琢的桃花釵,明顯應該送給心愛的女子,而非她這種早已嫁人生子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