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本就要萬分謹慎,萬分細心,煦容自視甚高,身邊帶了一幫學徒,因有意培養,她時不時便會讓徒弟動手,偏偏那些人經驗淺薄,有些病症根本無法發覺,才釀成了這樁慘禍。”
即使薛素並非素心堂的人,眼下也將因由猜的八九不離十。
最開始沒有見到煦容時,她以為這位醫女古道熱腸,心存仁善,方能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哪想到她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勤勉,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她將心力分出來,放在脂膏湯劑上,難免有所不濟,疲累之下甚至不願親自給病人看診。
既如此,還不如像閆濯那般,抬高自身的門檻,也好過為了虛名害人性命。
眼見著堵在素心堂門口的百姓越來越多,有的人還擠進了顏如玉,守門的侍衛趕忙將木門死死關上,免得這幫激憤的百姓衝撞了女客。
“你說今日之事該如何收場?”劉怡卿忍不住問。
“若煦容是個聰明人,便主動攬下罪過,好生賠禮道歉,將誤會解釋清楚,取得逝者親眷的原諒,如此一來,她日後改過自新,還能得到好結果,這是上策。”薛素將茶水潑在地上,也算送了那可憐人一程。
“那下策呢?”
“下策便是死不承認,根本不顧百姓的想法,請達官顯貴強行將這幫人壓下去,隻當此事沒發生過。”
劉怡卿不由瞪眼,“這樣仗勢欺人,哪會有什麼好結果,煦容應該不會這麼傻吧?”
豔麗無雙的女人輕輕搖頭,嗤笑道,“她若是聰明的話,一開始就不會讓學徒看診,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與顏如玉對上,一名醫女,就算醫術再高超,在經營私館這方麵也是外行,就算得到再多的秘方,也必須磨練幾年,才能得心應手。”
正說著,外頭傳來了官兵呼喝的聲音,手中拿著刀槍劍戟的捕快將百姓紛紛驅散,有的走的慢了,便會被狠狠捶幾下,年幼的小娃嚇得不住嚎哭。
抱著丈夫屍身的婦人不顧嚴寒,此刻還跪在門外,動也不動一下。
“你這刁婦,自己嫁了個短命鬼,竟然敢來素心堂門口鬨事,莫不是想要訛詐?”為首的官兵斥罵道。
蓬頭垢麵的婦人一動不動,仿佛一句空殼般,無論彆人說什麼,她都沒有半點反應,隻默默流淚。
看到她這副模樣,官兵揚了揚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發出啪啪的響聲。婦人身上穿著的棉袍,三兩下就被打的稀巴爛,隱隱有血跡滲出來。
煦容躲在店門口,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年紀最小的學徒麵露不忍,問,“師傅,咱們要不去攔一下?那官爺也忒狠、”
煦容緩緩搖頭,嘶聲道,“我若是去攔了,豈不是辜負錦月公主的好意?那婦人可憐,日後補償一二也就是了,再說了,如若不是她來素心堂鬨事,事情也不會演變成這種地步。”
超凡脫俗的醫女能忍得了,坐在二樓的薛素卻有些坐不住了,她衝著許呈吩咐,“你將人救下來,都已經弄出一樁人命了,難不成還要逼死人家的親眷?”
“可是那官兵是錦月公主的人。”
“是又何妨?我跟她之間的仇怨比天高,比海深,根本無法化解,也不差這一樁了。”說著,薛素擺了擺手,許呈明白夫人的意思,很快便下了樓,一把將官兵手中的鞭子奪了下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動手?”
許呈不虞跟這種人多費口舌,一腳將他踹開,手下的侍衛趁機將婦人帶到顏如玉,也沒忘了她丈夫的屍首。
官兵們沒了目標,又不敢衝到私館中,畢竟這家店鋪是輔國侯夫人的產業,如今侯爺在前線大敗匈奴,若他們對侯府的女眷下手,恐怕不必陛下處置,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活活淹死了。
如此一來,官兵們也沒有半點法子,灰溜溜的從街上離開,很快便消失不見。
這一幕被煦容完完全全收入眼底,她緊咬牙關道,“薛氏,你為何要跟我作對?先有桃木珠,後有今日之辱,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債,我都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