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馬車很快就停到了護國寺門口,薛素到底也是正一品誥命夫人,身份比普通女子尊貴了許多,她被宮人引著,往齋會所在的方向趕去。
聖人下旨給輔國侯賜婚一事,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因此薛素甫一出現,堂中的女眷們便將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有的諷刺、有的憐惜,還真是人生百態,各有不同。
薛素並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坐在吳夫人身畔,發現此處的熟人還真不少,肖迎年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之一,此刻位於上手,而譚元清身為五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妻,緊挨著她,這對表姐妹顯然也聽說了傳言,唇角勾起相似的弧度,眼底幸災樂禍的神色一直沒有消失。
林朝月與煦容雖無品級,但後者馬上就要入到侯府,雖隻是平妻,但也能算得上半個侯夫人。
瞧見薛氏蒼白頹然的麵色,煦容心中暗自發笑,幾步走到她麵前,柔柔福身,“煦容見過姐姐。”
吳夫人不由皺眉,隻覺得這位醫女與趴在腳麵上的癩蛤蟆沒有任何區彆,都是那種不咬人膈應人的東西,說不出的醃臢。
薛素低低一笑,伸手將頰邊散落的發絲綰到耳後,微微抬頭,清澈眸光彷如一泓清泉,輕聲發問,“醫女是不是弄錯了?本夫人隻有一個兄弟,如今正在素心堂中當學徒,並無妹妹,胡亂攀親怕是不太妥當吧?”
原本煦容是想給薛素一個下馬威,畢竟皇帝已經下了旨,就算她心中再是不甘,也沒有轉圜的機會,哪想到這賤人竟如此大膽,在齋會上將狠狠落她的麵子,委實可惡。
強擠出一絲笑,她道,“再過不久,民女便要與楚夫人共處於同一屋簷下,提前以姐妹相稱,也不算什麼吧?”
“隻要沒拜堂成親,就都是外人,醫女還是謹言慎行為好,以免彆人想岔了,將你視為蠅營狗苟、攀附權貴之輩。”對於煦容這種人,薛素從來都不會留情,反正她們倆早已站在了對立麵上,關係永遠都不可能緩和,還不如徹底將她踩下去。
掃也不掃女人猙獰的麵色,薛素低垂眼簾,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盞,啜飲一口。
從閆濯手中討要的奇藥,名字分外雅致,叫黃粱夢,隻有意誌堅定的人才能抵抗住黃粱夢的藥性,但陳福自小被家人捧在掌心裡長大,從沒有吃過苦受過罪,哪是什麼意誌堅定之人?
算算時間,現下他應該被綁在堂屋後方,灌下了整整一碗藥湯,許呈又在他耳邊不斷重複著煦容的名字,待會肯定有一場好戲看。
僧人們依次走到堂中,將齋菜擺放在案幾上,看著這些精致的小菜,薛素倒是來了胃口,夾起色澤淺白的竹蓀,小口小口地吃著。
大虞朝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因此在眾人用飯時,堂中極為安靜,說一句落針可聞也不為過。
突然,有一陣虛浮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除了薛素以外,旁人都沒有發現,畢竟桃木珠融入到她的骨血之中,不止救了她的性命,還增強了五感,比起普通人強了數倍。
女人眼神略略一閃,心道來了。
為了不讓在座的女眷起疑,薛素並沒有抬頭,反而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等陳福衝到了堂中,她才露出幾分驚色,撂下筷子,秀氣的眉頭緊緊擰著,神情與身畔的吳夫人並沒有任何差彆。
隻見一個身量孱弱的少年搖搖擺擺走到近前,他麵頰通紅,雙目迷離,身上也透著濃濃的酒氣,不是陳福還能有誰?
不少女眷臉色大變,全然沒想到竟會有男子出現在此地。為了不衝撞女客,男賓們全都被安置在彆處,這檔口有外人闖入,也不知守門的那些侍衛究竟是做什麼吃的,當真是無用至極!
待看到陳福時,煦容母女倆滿麵驚異之色,先前林朝月治好了他的病症,收了些銀錢,本以為自那以後再無瓜葛,卻沒想竟在護國寺遇上了。
男子雖中了黃粱夢,但他的目光卻直直投注在煦容身上。
坐在主位上的皇後本想喚侍衛將人帶走,見到這一幕,緊繃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輔國侯支持太子,又明顯對煦容不喜,若是能趁此機會將這沽名釣譽的醫女解決,想必也能安撫住這位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