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得發狂
即使昏迷了整整三日,男人的雙眼依舊明亮,他近乎貪婪地坐在麵前的女人,拉住了薛素的手,歉聲道:
“素娘,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伸手掖了掖被角,薛素歎了口氣,好半晌才道,“你既然知道我會擔心、會憂慮,為何不小心著些,非要用這種以命換命的方式對付匈奴首領?”
楚清河活了三十多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妻子發怒。
此刻男人心底不免湧起了幾分忐忑,飛速思索,開口辯解:
“當時戰況危急,實在耽擱不得,更何況巴魯是匈奴的首領,隻要擒住了他,城外的騎兵便會似一團散沙那般,數年內都不會再給大虞帶來威脅,我想帶你跟寧安回到京城,省得終日呆在邊關,過這種清苦的日子。”
聽了楚清河的話,薛素的麵色緩和了些許,她站
起身,走到銅盆前,將手中的絲帕沾濕,仔細給男人擦拭麵頰,一邊動作一邊問:
“現在巴魯沒了,侯爺也能安心養傷了吧?”
“自是如此。”
先前這間客房中就放了炭盆子,為了避免楚清河著涼,薛素又在外間添了一隻,屋裡暖意融融,就算穿著一件薄衫,也感受不到半點冷意。
“軍中有葛崇看著,你也不必費心,最近就好好聽表哥的話,將傷養好。”說話時,女人眼底透著一絲警告的意味,讓楚清河渾身僵硬,隻覺得腹部的傷口都隱隱作痛。
他歎了口氣,費力地抬起手,將屋裡的丫鬟屏退出去,然後緊緊盯著素娘,嘶聲開口:
“我受傷挺重的,這幾日都沒有擦洗,身上都生出一股怪味兒了,你難道沒聞見?”一下下拍撫著柔若無骨的小手,楚清河言辭懇切極了,就連神情都十分誠摯。
他很清楚,小妻子的嗅覺十分敏銳,比尋常人強出不少,此刻房中滿是湯藥的苦澀與鮮血的腥氣,對
她而言應是不小的折磨。
薛素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揉了揉酸軟的腕子,淡淡道:
“傷口不能沾水。”
楚清河有些不甘,不過他到底顧及臉麵,這會兒壓低了聲調說,“隻要避過傷處即可,擦擦腹部、前胸、後背之類的位置,否則再這麼憋悶下去,我怕是會長出虱子來。”
將這一番胡話收入耳中,薛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按著這人的指揮,小手解開褻衣,在滿是傷口的古銅色胸膛上草草擦拭幾下,貼在肌膚上的涼意讓楚清河低低喟歎,蒼白麵頰也湧起了淡淡的血色。
站在門外的閆濯看到了這一幕,不由以手掩麵,隻覺得尋常百姓心目中的戰神,背地裡與街頭撒潑放賴的小混混沒有任何差彆。
輕輕咳嗽兩聲,屋裡的兩人顯然發覺了動靜,薛素急急忙忙站起身,手裡用力攥著那方帕子,恨不得在上頭戳出個窟窿。
閆濯緩步走到屋中,對上輔國侯不滿的眼神,他
什麼也沒說,隻伸手將纏在腰腹處的白布解開,露出了猙獰瘮人的傷口。
此時薛素就站在一旁,她目力不差,一眼就看清了用羊腸線縫合起來的傷疤。閆濯是神醫不佳,但醫術高明不代表針線活好,這道傷疤隻能稱得上細密,但形狀委實不佳,跟蜈蚣沒有多大差彆。
閆濯把藥箱打開,從中拿出了白玉瓶,將藥粉往傷口上灑,而後又將傷口包紮起來。
楚清河雙目緊閉,剛毅麵龐上流露出幾分痛苦之色。
目光從病患身上挪開,閆大夫冷冷說:“若在下沒記錯的話,上回來到邊城時,侯爺的傷勢遠比今日嚴重,那時甭說上藥了,就連縫合傷口也麵不改色,怎會變得如此嬌弱?”
見閆濯毫不猶豫地戳穿自己,楚清河心裡升起了一股邪火,卻又不好說些什麼,隻能拉著素娘的手,啞聲解釋:
“你彆聽閆大夫胡說,我又不是銅皮鐵骨,受傷自是疼的厲害。”
薛素略微點頭,坐在了旁邊的木椅上,看著閆濯施針。
“表哥,侯爺的傷勢多久才能痊愈?”
“你彆看他是皮肉傷,卻險些傷到了臟器,必須好好調養,免得將來留下隱患,少說也得耗費三四個月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