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子
薛素臨盆那日,其實並沒有什麼征兆,她早上吃了一小碗素麵,臊子是用野山菌和油渣炒出來的,還有些焯過水筍乾,咬起來口感極佳,要不是肚子腹部漲的厲害,恐怕她還會吃得更多。
耳畔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薛素費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裙裾濕了一片,她麵上一紅,吭哧了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倒是一旁的楚清河駭了一跳,俊朗麵龐陡然猙獰,將人打橫抱在懷裡,一邊往屋裡衝一邊扯著嗓子叫人。
先前閆濯把了把脈,說女人肚子太大,有可能會提早生產,因為怕被打個措手不及,楚清河老早就派人請了三個穩婆,讓她們住在府裡,以備不時之需。
算上前世,薛素已經生過兩回了,卻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她肚子裡好像有無數把鋒利的尖刀在來回攪動,將她五臟六腑刺得鮮血淋漓,那種痛苦讓女人麵色慘白,豆大的冷汗不住往外冒。
看到小妻子這副模樣,楚清河心房驟然一縮,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掌牢牢握住,讓他透不過氣來。
將人放在床榻上,秋菊急忙走到近前,急聲勸道,“侯爺,屋裡麵血氣重,您還是先去外頭等著吧,若您呆在此處的話,夫人也使不上力氣。”
楚清河對丫鬟的話充耳不聞,他雙眼赤紅,蹲在床榻邊上,啞聲問,“素素,我留在這裡陪你?”
即使疼得透不過氣來,薛素也不想讓楚清河呆在產房,她推搡著男人寬闊的胸膛,沒好氣的叫喚,“你快走,要是不出去的話,我就不生了!”
見素娘態度堅決,楚清河抿了抿唇,飛快說,“我跟小寧安就在門外等你,一定要平安出來。”
想起稚嫩的兒子,薛素杏眸一亮,滿臉虛汗點了點頭,等楚清河走後,幾名穩婆便圍了上來,將她穿著的裙衫褻褲剪得粉碎,免得礙事。
也不知道疼了多久,薛素隻覺得腹部一緊,伴隨著婦人高亢的叫聲:
“生了!生了!”
“夫人再加把勁兒,肚子裡還有一個。”
薛素累得眼皮子直打架,但她卻不敢昏睡過去,雪白貝齒死死咬住下唇,幾乎都嘗到了鐵鏽味兒,中途秋菊端了參湯過來,她大口大口地吞咽,使出了吃
奶的力氣,才將孩子生了下來。
聽到屋裡傳來的啼哭聲,楚清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西北的天氣說是滴水成冰也不為過,但此時此刻,男人額頭上滿是汗珠,除了太過心焦以外,根本找不出其他原因。
隻聽吱嘎一聲響,房門被人從裡推了開,年紀最大、經驗最是豐富的穩婆快步往外走,一張老臉笑得滿是褶子,連聲道,“夫人產下了一對龍鳳胎,男孩在前,女孩在後,正好湊成了一個好字,恭喜侯爺了。”
聞言,楚清河再也顧不得彆的,轉身直接衝到了產房中,幾步走到床前,看到躺在床褥中、雙目緊閉的女人,急聲問:
“這是怎麼回事?”
“您莫要心急,夫人剛生產完,身子既虛弱又疲憊,這才睡了過去,並無大礙。”穩婆在已經活了幾十年了,一直在邊城接生,也遇到過不少身居高位的將士,卻從來沒有一人這般在乎過自己的妻子。
剛生產過的婦人身子虛弱,完全不能受風,否則
便會落下病根兒,因此房中不止門窗緊閉,還掛著厚厚的棉布簾子,那股血腥味兒直衝鼻子,但輔國侯卻像沒有聞到似的,目光一直放在夫人身上,還真是重情重義。
秋菊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封拿了出來,分彆交給了三個穩婆,將人送走後,又打賞了在小院裡伺候的奴才,把裡裡外外的事情安排的極為妥帖。
薛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她甫一睜眼,就看到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床沿邊上,鷹眸中爬滿血絲,眼底也青黑一片,顯然並沒有睡好。
“你不去休息,在這守著作甚?”她有氣無力的問。
楚清河伸手掖了掖被角,道:“我不放心,索性就留下了。”在妻子睡著時,他還將床褥重新換了一套,又親手給素娘穿上褻衣,省得這個嬌氣的睡不安穩。
“你不是都把同命鎖掛在我脖子上了嗎?有了這物件,你活著我便活著,又有什麼可掛懷的。”
開口時,大抵是牽動了身上的肌肉,薛素隻覺得小腹一陣陣抽疼,還有惡露不住往外湧,這種感覺說
不出的難受,她微微疊眉,問:
“孩子們呢?”
“奶娘正在照顧,我讓秋菊把兄妹倆抱過來。”說著,男人站起身子,走到門口吩咐一聲,不多時便有兩名奶娘邁入房中,將大紅色的繈褓放在床褥上。
小寧安也跟著過來了,看到母親蒼白的臉色,他無比心疼,這會兒貼著床沿沾著,踮起腳尖拉著女人的手,軟聲問,“娘還痛不痛了?”
“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