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往禁宮的方向走去,約莫半個時辰才到。
天冷路滑,薛素手裡捧著湯婆子,依舊沒暖和起來,她低著頭,小臉兒都快埋到了兔毛鬥篷裡,雙頰緋紅,看起來尤為嬌美。
楚清河喉結滑動了下,手臂從後環住了小妻子的肩膀,等到了保和殿前,薛素怕被彆人瞧見,這才掙脫了開,拉著蓮生的手,兀自去到了女席那邊。
由於楚清河打了勝仗歸來,成了大虞的戰神,比起出身高門大戶的將領強出百倍,尤其是有肖家父子做對比,更能顯出輔國侯的勇武來。
上回薛素參加宮宴時,因肖妃受寵,諸位夫人不敢開罪聖上的心頭肉,一個兩個恨不得遠遠避開侯府眾人,生怕沾染了晦氣。
但今時不同往日,大軍得勝還朝,即使老皇帝病榻纏綿,太子依舊會對輔國侯多加封賞。
想到這家子鄉下人的運道,女眷們全都嫉妒紅了眼,不過她們可不敢招惹薛素,此刻神情溫柔,態度和善,與上回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完全不同。
薛素早就認清了這幫貴人究竟有多虛偽,也未曾
失態,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譚夫人的位置離她不遠,打從輔國侯府的人進門開始,她就一直低著頭,好像在躲避著什麼。
見薛素麵露疑惑,有個年輕夫人解釋道:“也不知五皇子究竟犯了什麼錯,自己被圈禁也就罷了,還帶累了府中妃嬪,譚府嫡女是五皇子妃,現今正在皇子府中吃苦受罪呢,譚夫人哪還有臉見人?”
“正是如此,也就雪妍側妃運氣好些,因是高麗公主,為了兩國邦交,她被接到了驛館中養身,聽說肚子裡還懷著五皇子的骨血,不知日後有何境遇…”
薛素恍然,離開京城這麼久,她已經將五皇子肖迎年之間的齷齪事兒給忘了,若非這位夫人提醒,恐怕一時半會還想不起來。
大概是聽到了動靜,譚夫人麵皮漲的通紅,好似能滴出血來,幸而皇後太子及時入內,才讓她鬆了口氣,不至於羞慚至死。
月前從邊城回京,雖然兩輛車隊並行了一日,但薛素依舊沒有見過金城公主的真容,她心裡不免有些好奇,杏眼覷著殿中,等待著匈奴使臣入內。
終於,一行人從正門走進了保和殿,為首之人是名女子,一襲紅衣,身量頗高,額間掛著紅寶石製成
的額墜,更添幾分風情,女人明麗的姿容堪比驕陽,一雙妙目直直望著身穿杏黃蟒袍的男人,眼神中透著勢在必得。
坐在上手的太子不由皺眉,他早就知曉金城的性情,最是殘忍狠辣,這樣的女人若是入到東宮,是禍非福。
使臣衝著皇後太子分彆行禮,口中道:“如今兩國議和,為了表達部族的誠意,特地將草原上最珍貴的明珠獻給大虞。”
太子眸光微閃,心中早就有了成算,朗笑著說,“金城公主如此美麗,如此耀眼,自然應當配給身份最高的人。”
金城麵帶羞澀,略略低下頭去,露出纖細的脖頸,像是翩然振翅的蝴蝶,十分惑人。
“若非父皇身體不便,今日在宴席上見到金城公主,想來會十分欣喜。”
女人有些不解,她明明是要嫁給太子的,跟那個病怏怏的老皇帝有何瓜葛?
她想不明白,卻不代表使臣是個傻的,太子說出這樣一番話,難道是打算將公主送到宮中做妃子?誰不知道老皇帝已經成了廢人,根本沒幾年好活了,等
到他駕鶴西去,公主成為普普通通的太妃,對戎族半點用處也沒有。
使臣麵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太子氣度溫和,但他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戎族人通體生寒。
“使臣快快請起,無需行此大禮,先前孤找欽天監算過,月底就是吉日,那天將公主送進宮,再合適不過了。
此刻,使臣除了同意以外,再也沒有彆的選擇。畢竟戎族戰敗,還得仰仗著大虞開放互市,運來糧草,否則牧民們就會活活餓死,金城本來就是議和的禮物,東西既然已經送出手了,太子想要如何處置,彆人都管不了。
到底會有怎樣的結果,隻能看公主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