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倚落天光共朝暮(五)(1 / 2)

予昭 簷鈴負雪 9818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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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歲倚晴帶回來的那隻“桃夭”冼忱風後,祁桑便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修煉上。

試煉結束後剩餘的半個月沒有課業要應付,她每日不是在後山練劍,便是在天水閣或是聽竹軒溫習功法要訣。

是日,天朗氣清,祁桑從天水閣出來,意外碰見執法長老謝辭玉的大弟子謝梓邇。

這位師姐行事乾脆,從不拖泥帶水,看見她,三兩句交代清楚緣由,說是有故人相見,便禦劍拉著她去到枕雲峰。

祁桑雖疑惑這故人是誰,卻也沒直接向謝梓邇求證那人是誰。

祁若瑜還在禁閉,以沂風姐姐的性子,她若是前來找她,必然會直奔她的住處。如此鄭重其事,會在枕雲峰等她,除了珠規玉矩的慕笥久,不做第二人想。

瞻明殿內,擔任仙盟代盟主一職的慕笥久站在階前靜靜等候。

他今日前來並非以仙盟身份,而是玉京長老的身份,是以區彆於水清天清雅簡易的簪星弦月袍,慕笥久則是白衣金縷,環佩穿玉,燁然若神。

世人皆道,玉京乃是五大仙宗中最豪橫的一個,事實也的確如此。

單從宗門底蘊來看,五大仙宗不相上下。

但玉京占據十四洲中央之地,與水清天毗鄰而居,和其餘宗門或是門派往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十四洲最大的珍寶閣——“天地一擲”便是由玉京第三十三代掌門李乘堯一手建立。而若是談論這十四洲上什麼地方法器寶物最多,縱然多有爭議,但玉京·十二樓必在眾人討論的前列。

慕笥久的視線落在遠處,似乎在想些什麼。聽聞筠澤莫名身受重傷,此刻正在憫蒼峰修養,但他今日並非為探望筠澤而來。

當時,在玄蒼大宴上他偶遇筠澤,本欲上前敘舊幾句,誰知筠澤見了他如臨大敵,再三推脫,避他如蛇蠍。

他不曾記得自己何時又得罪了他,又想起陸吾曾在淵罅一事上支支吾吾,模糊重點,更生疑慮,便托人將陸吾近來、尤其與筠澤有關的要事一一回稟。

那段時間,仙盟諸事繁多,呈上來的彙報他也沒來得及看。直到幾日前,他才想起被他擱置的這件事,在信上看見了一個十分意外的名字。

燭明劍尊近來新收了個弟子,參儀一階,名叫祁桑。

祁桑——

這名字太過熟悉,畢竟祁若瑜禁閉的這些年裡,時不時就要哭著念叨一遍,他縱然再怎麼處之泰然,也做不到將這個名字拋之腦後。

他們這幾個人當中,也就自家阿姐和若槿各有一個孩子。慕敘寧性子冷淡,行事循規蹈矩,按部就班,他作為舅父,和他並沒有什麼交流。反倒是祁桑,是由他們幾個看著長大的。

祁桑性子雖隨若槿,但又將祁若瑜那無法無天的性子學了幾成去。這孩子也就隻會乖乖聽若槿的話,換成其他人,能被她折騰到叫苦連天。

若不是被拘在明瞳穀不得自由出入,誰知道她會不會和祁若瑜、筠澤一道將這十四洲鬨翻天來?

但她內裡性子並非頑劣。孩童心思素來敏感,像是纖細的蛛絲,一碰即斷,說到底其實是他們幾個大人沒能處理好。

慕笥久回過神,邁步走向有些呆愣在門口、遲遲沒有動作的人,他溫聲開口:“好久不見,小桑。”

祁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相較於筠澤和祁若瑜,她其實和慕笥久不算太熟。

祁若瑜和筠澤性子相近,少年意氣,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心思全都寫在臉上,甚至能和她打成一團。

可慕笥久不同,每每他們吵吵鬨鬨個不停時,他要麼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雲淡風輕地旁觀,要麼語氣不疾不徐地嗬斥住兩人,讓他們停手。

幼時的她看不懂他,自然而然會有些發怵。

可他對此也沒什麼所謂,依舊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對她。

他指著自己,淡聲道:“還記得我嗎?慕笥久——你幼時還喚過我亞父。”

一提起這個,祁桑就想起自己那時嘴快,跟著慕敘寧一起叫了這個稱呼。

還被祁若瑜給笑話了。

她頓了頓,道:“……慕叔叔好。”

“果然,孩子長大後,都不怎麼親近長輩。”慕笥久笑著搖頭,發出一陣感慨,“都這麼高了……見你安好,我也放心了,回來就好。”

祁桑眨了眨眼,轉頭往四處看了一圈。

“你在找祁若瑜?很遺憾,他的禁閉期尚有近十年才結束。今日,我是一人前來。”

祁桑聞言,並不意外,隻是嘀咕了句:“還有十年才結束……他這回的禁閉期居然是二十年麼?真是亂來。”

她輕咳一聲,轉而問:“那麼,慕叔叔今日特意前來見我,是有什麼事嗎?”

“就不能是敘舊嗎?”慕笥久笑了笑。

她道:“如果換成祁若瑜,我還能信一信。但是此行若隻是慕叔叔獨自前來,便絕非敘舊如此簡單。畢竟,詢問我的近況去逼問師尊便可,省時省力。慕叔叔行事向來講求效率,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

“還真是不客氣。”慕笥久忽地抬手布下一道隔絕聲音的結界,道,“我確實有一問,可能會為難你,你可以拒絕。”

“……”祁桑頓了頓,“是和母親有關嗎?”

“是。當年一事,隻有你陪在若槿身邊,也隻有你最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我知曉讓你回憶此事太過殘忍,但我有必須要確認的東西。”

“這樣麼……”祁桑沉吟片刻,“慕叔叔,我也有一個猜想需要一些消息來證明。作為交換,我能從你手上調取瞬星上有關百年前一些事的記錄嗎?”

慕笥久默了一瞬,眼底笑意更甚:“這麼說,你是察覺到了什麼?”

她直言道:“我覺得我和母親會遇上那隻百目其實另有隱情,絕非意外。”

“百目……果真如此。”慕笥久頓了頓,緩緩道來,“秦老在穀外的結界可以隔絕氣息,保護你們母女二人的安全,使得你們母女不被好事者發現。然後,就在那一日結界無端消弭……若槿一定是猜到了什麼,才會傳信給我們幾人求助,甚至在臨近月圓、靈力受阻之時,帶著你冒險離開。”

他歎了口氣,接著道:“那時候淵罅封印鬆動,裂口大開,秦老也趕回梧樾,你與若槿孤立無援,正中對方下懷。”

祁桑看著他:“慕叔叔,你的意思是——”

“那一日不止你們遇上始料未及的危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彼此之間又毫無聯係,讓人隻覺是一場意外。幕後之人如此大費周章,亂人耳目,是因其籌謀已久,隻為一物——”慕笥久淡淡道,“陰陽玄水鑒。”

“陰陽玄水鑒……”祁桑垂下眼,低聲喃喃,不自覺握緊雙拳,似錯愕,似震驚。

慕笥久接著道:“若槿曾在故羲城裂口第三次爆發之時,與陸吾謝燕歸掌門一同對上命無咎。所有人都以為謝燕歸手中握著的那塊玄水鑒被命無咎所得,其實並非如此——那塊碎片在若槿手上。”

“此事隻有我、商容與你母親知曉。你或許聽說了這麼一個傳言,仙盟盟主商容意外失蹤其實是被困在淵罅之中……而這並非傳言。”慕笥久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眨眼便消失不見,恢複一貫的儒雅,“商容失蹤那日,恰好尋到一塊玄水鑒的碎片,本欲投入水清天的十二鏡花陣中。可她在回返水清天的途中被白青攔截,自此失去蹤跡。”

祁桑聞言,神情有一瞬的凝重,商容盟主也是在百年前失蹤的。

緊接著,慕笥久繼續道:“商容失蹤之日……恰好是那些事發生的前一日。”

“也就是說,那人從商盟主處得知母親身上還有一塊玄水鑒,而後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切……”她怔怔道。

這樣倒也能解釋,她和母親為何會被那人盯上。祂或許還不知道碎片就藏在她的體內,隻是以為那碎片在母親手上,而她是當前唯一可能知曉碎片下落的人。

“不錯。隻不過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白青?命無咎?還是淵罅彆的什麼東西,尚有待查探。”慕笥久笑。

看慕笥久的神情,他也不清楚這塊碎片在她體內吧。

祁桑順了口氣,低聲道:“可我從來沒有聽母親說過什麼玄水鑒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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