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幾日來到水清天後,換了個環境不適應,祁桑總睡不好,意識早就疲倦不堪。這會兒靠著晏淮鶴,情緒被牽引而出,在紛亂的回憶中竟很快閉上雙眼,睡過去了。
晏淮鶴後知後覺發現她睡過去的這件事,低聲喚了她幾下,沒有回應。
他偏頭去看她的情況,她的腦袋便順著他的動作壓了下來,將臉埋進他的頸窩。
他全身僵了片刻,勉勉強強拾起些清醒,單手攬過她,垂眸替她散開發髻,把解下來的發帶纏在腕間,隨後掀起一旁的被褥,轉身將她放下。
常理來說,他該幫她蓋好被子,果斷起身,去矮榻上打坐養神,或是直接抱她回棲雲軒。
可這一刻,他望著她恬靜的睡顏,竟不想離開。
腦海閃過很多規戒禮法,可他此刻實在算不上清醒。妄念既動,便一發不可收拾,那些規束自己言行舉止的訓條顯得蒼白無力。
晏淮鶴合衣躺下,側過身睜眼盯著她靜靜地瞧。
祁桑閉著雙眼,氣息平穩,意識早就沉入夢鄉,全然沒有注意到有一雙緊緊鎖住她的視線在漆黑長夜中遲遲舍不得移開。她在睡夢中無意識地伸手去拽自己能夠到的什麼,摸到一片柔軟溫熱,扯了扯,沒扯動,便將手腳搭上去,緊緊抱住,自己挪近了些。
暖暖的,但沒有竹悠或者是荼漓摸起來軟。
未能料到的觸碰讓大腦空白一瞬,晏淮鶴怔然許久,才勉強反應過來。
月色迷蒙,他望著近在咫尺的人,鬼使神差般仰起頭,一點一點靠近她,在如擂鼓的心跳之中,將額頭印上了她的唇。
溫熱的唇瓣觸上額間,仿佛是她低頭在他眉心輕吻而過。
長夜很靜,晏淮鶴的氣息不知何時亂了,壓抑不住的輕喘愈漸沉重。
隻是這樣簡簡單單地貼著,他便覺得全身戰栗無比,耳廓通紅,那燥熱從耳後蔓延到臉上,染得眼角一片緋色。
碰到你了,他想。
用著卑劣不堪的手段,像隻不知饜足的怪物,觸碰到了這世上的第二個太陽。
天上的太陽不屬於他,那眼前的扶桑花能不能隻親近他一個人?貪婪無度的念頭稍稍冒頭,便被他按下。
意識回籠之刻,晏淮鶴如觸電般立刻退開,一時之間懊惱與歉疚的情緒在心底漫開,卻不料手被她壓著,根本走不了。
他偏過頭,迫使自己的視線看向遠處,靜靜平複好自己的情緒。不知何時,他竟也睡著了。
第二日,晏淮鶴從頭痛欲裂的不適中醒來,甫一睜眼,撞進視線裡的便是近在咫尺的睡顏。
兩人的發絲散亂地鋪在枕間,彼此纏繞。她的呼吸聲在耳畔清晰可聞,鼻尖縈繞的也是她的氣味。
他的呼吸猛地一滯,聽到自己越發清晰的心跳。
晏淮鶴試著動了下,沒掙開。
祁桑的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條腿的膝蓋微微屈起,抵在他的腰腹間,另一條腿則壓在他的腿間。
他已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昨日睡著後迷迷糊糊又挪了回來,還是祁桑無意識踢掉被褥後在後半夜覺著涼了將他當成竹悠來抱著取暖了……
思緒漸漸清明,那些荒唐的言行舉止曆曆在目,晏淮鶴眼底劃過一絲懊惱,昨日他……所幸,在她睡著後,自己沒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
他耐著性子將自己從她懷裡解救出來,坐在床沿緩了好一會兒。
祁桑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聲中清醒,睜開眼,帶著剛醒過來的茫然盯著頭頂的雲紗。
自己似乎來了閒月軒,替晏淮鶴包紮好傷口,在之後便直接睡過去了。
那這裡是晏淮鶴的屋子?
她慢吞吞地轉過頭,看向不遠處。
隔著一扇屏風,晏淮鶴係好腰間的玉佩,緩步走出,察覺她的目光,抬眼問:“我吵醒你了?”
“沒有。”祁桑慢吞吞地搖了搖頭,一手撐著床直起身,問道,“你的傷如何了?這幾日來水清天後睡得不習慣,昨日約莫是太累了,便睡了過去,還占了你的床,你不會沒睡吧?”
“放心,我的傷已無大礙。”昨日睡下後,靈力解開,乾風玨發揮效用,一晚上的功夫,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他接著回,“自然不是,隻是我一貫醒得早。”
她想著自己既然睡在床上,晏淮鶴自然會去榻上歇著,眼底閃過一絲愧疚,道:“你其實可以叫醒我的,沒必要委屈自己睡在矮榻上。”
她走過去,拉起他受傷的那隻手,仔細檢查了遍,猙獰的傷口已然開始愈合,又抬手探了探他額間的熱意,也恢複正常了。
祁桑收回手,臉上揚起笑,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需回屋子裡換件常服,等過會兒再來談昨晚發生的意外。
“祁桑,你……”晏淮鶴拉住她,猶豫片刻,神情略顯糾結,不知從哪裡拿出件質地柔軟的紗裙遞給她,“若是想換件衣裳的話,這件應該合身。”
祁桑接過這件品月藍的裙衫,手指撫過裙上繡有的鬆雪雲煙,不解地看著他:“給我穿的?”
“前幾日無意尋得了一匹‘月嬋雲芝’,剛好能製成兩件衣裙,便先裁了一半試試手,還沒來得及問你喜歡什麼紋樣。”晏淮鶴神情自然地回。
祁桑:“你不是在忙著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