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前來賑災這三日簫顰從未睡滿過一個時辰的緣故,她原本的體力早已透支殆儘,如今不過幾步而已便是步伐虛浮冷汗淋漓。
然而麵前的武將仍在快步帶著路,簫顰咬牙緊跟,待到了那焚燒之地時已是氣息全亂,雙目見暗。
“殿下,便是此人,他家妻子明明非是重症,他卻給人硬是打到了重傷青紫,偽造那重病暴血之症欲圖謀害命騙取米糧,若不是太醫路過瞧出端倪,屬下險些......”
武將羞愧含眸,一張麵上滿是後怕與懊悔。
簫顰冷眸皺眉,先是抬手安慰那武將一番,而後轉向那被壓倒在地的男人一腳便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荒謬!”
她咬牙道,一說鳳眸中淬滿了殺意。
“你還有何辯駁?”
她低吼一聲,沙啞的嗓音駭人至極,而那男人則是捂著被踹的胸口滿麵痛苦地躺倒在地。
然此,一側小卒倏而前來,滯步相看時竟是‘嗷’得一下喊出了聲:
“這不是東街那老光棍嗎?你打哪來的媳婦?”
此言既出四方緘默,唯那烈火聲聲作響,刺耳卻倒寒。
簫顰定了定神色,急忙轉身去向那倒地婦人,卻發覺她雖遍體鱗傷可卻依舊死死蜷著身子不願放開。
簫顰見狀緩緩落於她身側,可還沒等她伸手過去便瞧見她腹部高高隆起,儼然是懷了身孕。
一陣眩暈驟然襲來,她將將穩住身形,轉眼又看那站在身側不敢回頭的武將竟是猛然明白他為何步履匆匆,又為何自愧不已。
“沒事了,你不用怕,本宮替你做主。”
簫顰沉生安慰道,怕自己那一口啞嗓驚到婦人還稍稍給了些氣聲,以求不至於那般猙獰可怕。
然而,這一切,卻在那婦人回眸之際驟然而止。
“你...你是......”
簫顰突得脫口而道,聲音控製不住地發顫,垂眸看向那血汙之下,見那熟悉的眼眸瞬間理智全失。
一捧熱淚霎時溢出眼眶,不聽使喚地在目中上下打轉,殘破的小手闖入視線,隻見那原本應是細嫩纖長的玉指此刻卻被猙獰傷痕蠶食得肉消骨顯。
一時之間,天昏地暗,簫顰隻覺胸中痛極,撕心裂肺,宛若萬獸撕咬,便是連每一下的呼吸都痛苦不堪。
這人,這婦人,她是繁衣,是她的繁衣,是同彩衣與她一起長大,亦是,她三哥簫元稷的通房侍妾。
想到此處,簫顰隻覺那壓抑的滿腔仇恨霎時迸發而出,她通紅了一雙眼,整個人宛若一道利器,凶煞不止。
然而,那眼前之人卻隻是向她笑了笑,一隻小手順勢撫上了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笑得溫婉而寧靜。
這......這莫非......
簫顰驚覺,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的目光,悲愴的殺氣驟而平複,最終卻悄然浸沒於那炙熱的眼底與溫柔的笑意。
“太子殿下,您可還好?”
一旁的武將上前詢問道。
簫顰頓了頓,生生咽下那滿目熱淚,又落下大袖隱去顫抖的雙手默默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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