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玟從來沒有聽過客人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她解釋道:“蔣先生放心,我們酒店經常舉辦大型晚宴和活動,食材的選用方麵格外嚴格,不會出現您說的這種情況。”
蔣裔把餐具調轉到她的方向,對她道:“涼了會影響口感,你不希望再跑一趟吧?”
簡玟隻能彎下腰拿起刀叉,蔣裔適時提起手邊的椅子放在她旁邊:“坐。”
簡玟回得乾脆:“不用了。”
蔣裔忽而笑道:“你擋著我欣賞夜景了。”
“......”
簡玟隻得坐下身來,儘量沿著鵝肝的邊緣切下一小塊放入口中。
蔣裔坐在她的對麵,眉眼之間帶著不易察覺的溫度,就這麼看著她。
可能實在太小的緣故簡玟並沒有品出什麼滋味來,她放下刀叉,還沒發表看法,蔣裔便將刀叉重新拿了起來,本就不大的法式鵝肝被蔣先生切開,他不著痕跡地將最優質的部分叉了起來送到了她的唇邊:“你得吃這塊才能品出口感。”
簡玟沒有動,撩起目光,棕色的睫毛撲棱間,扇形的眼睛明淨透亮。
蔣裔看著她的眼神變柔,聲線低悅:“賞個臉。”
他的聲音好似帶著電流般蠱惑,甚至有種哄人的味道。
夜影朦朧,月色清淺,灑下一層旖旎的光,這一幀畫麵在簡玟眼中定格了,就好像曾經發生過般熟悉,她鬼使神差地叼走那片鵝肝,柔嫩細滑的肝香在舌尖化開,她清秀的眉卻漸漸皺了起來回味著,仍然在記憶中搜尋不到任何蹤跡。
直到味道散去,她才從一片混沌中回過神來,對蔣先生道:“不是鴨肝。”
蔣裔這才將餐盤接了過去說道:“那就好。”
簡玟看著他自然地拿起自己用過的餐具,趕忙說:“蔣......”
蔣裔抬起視線問道:“怎麼了?”
簡玟提醒他:“這是我用過的,我再為您換新的。”
蔣裔笑了下:“不要緊。”
簡玟從沒和異性共用過一副餐具,這樣的親昵在她的認知裡隻會出現在戀人之間,更何況說起來是讓她試菜,蔣裔卻為她切去了最好的部分,分明在用這種方法欺哄她。
她站起身乾巴巴地對他說:“蔣先生慢用,我就不打擾了。”
蔣裔放下餐具靠在椅背上看著她,提議道:“如果不忙的話,不如待一會,等我用完餐,你再一並收走,免得來回跑麻煩。”
簡玟語氣疏離:“我不嫌麻煩。”
蔣裔望著她這副倔然的表情,想起那十頭牛都拉不回的性格,垂下眸牽了下嘴角。
而後抬起視線耐心地對她說:“她是你們陶總的女兒,原本今天是陶總約的我,他臨時有事,安排他女兒來給我送資料,我還住在人家屋簷下,多少得賣陶總幾分薄麵,不好將她女兒拒之門外,更何況隻是工作上的交集。至於那瓶紅酒,是她在我查閱文件的時候點的,當然,我也不知道這會讓你跑一趟。”
簡玟緊繃的表情有了細微的破碎,她反應過來蔣裔口中的“她”指的是陶豔。
她的確聽說過酒店老總姓陶,但大老總那種人物對於他們這種實習生來說隻活在傳說中,她壓根沒機會見到,這下猛然從蔣先生口中聽聞陶豔居然是陶總的女兒,這的確有些顛覆了簡玟的認知。
但她並不想在蔣先生麵前承認自己的情緒是受到陶豔的影響,這等於承認她在乎他。
簡玟撇開視線,盯著桌上的鮮花,語調沒有絲毫感情地說:“為客人服務是我的本職工作,不管哪個女人半夜探訪蔣先生都是蔣先生的自由,您不需要跟我說這些。”
明明上一回見麵她還熱絡地說想見他,今天她再次用回了“您”這個稱呼,故意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蔣裔的神色斂了起來,反問道:“你說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
空氣突然陷入靜謐,簡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斷加快,她不想過分解讀蔣先生的這句話,可又不得不去揣測他的意思。
最終,她選擇回避,禮貌恭敬地對他說:“也許蔣先生隻想找個人聊聊天,不過我還有其他工作,如果蔣先生用好了,那麼我就收了。”
蔣裔沒有動,於是簡玟便在他沉靜的注視下將桌上的餐盤收拾妥當,欠身道:“蔣先生晚安。”
說罷她推著餐車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蔣裔瞧著她的背影,無奈地輕吐出一句:“小沒良心的。”
簡玟腳步頓了下,複又懷疑自己聽錯了,走到門口的時候,蔣裔突然出聲道:“我明天下午兩點退房,到時候你要是氣消了,來見我一麵。”
走出房間進了電梯,簡玟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瞧了半天,她的樣子像生氣了嗎?明明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