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盛,一個時辰後午日當頭,陽氣生發,照得陳北陌渾身發熱,這陰中孕水自然是不可再進了。
他用衣袖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無奈的收起布片和兩本書,不能說是一無所獲,但他毫無所得。
看來自己並不是氣修行上的奇才與天才,陳北陌隻得收拾了一番,打開前門來到了左鄰三婆婆家的麵館。
他還沒走到,就見王老大熱情的招呼著:“二陌,來,餓了吧,快坐,俺讓你嫂子給你下一大碗麵來。”
陳北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勞煩嫂子和大哥了,早上沒吃飽中午又有些餓了。”
“哎呀,沒事沒事,快來坐。”王老大笑著端了一小碟醃菜放到門外的桌上,把他按坐好了才道:“近裡近鄰的,這有啥不好意思的。
你記住了,以後啥時候餓了儘管來吃。大淮和俺可是老哥們兒了,都把你交給俺們一家了,肯定不會讓你餓瘦了去。”
正說著,王老大的媳婦就端著碗香味十足的陽春麵走了過來,也笑道:“不錯,以後餓了儘管來跟嫂子說。”
“這怎麼好意思。”陳北陌裝作扭捏。
“咋,你小子都是屁大點看著長大的。”王老大不高興道:“你家那四畝半山田總不能讓俺家白拿吧?你這個樣子可就讓俺生氣了!”
陳北陌見他是真生氣,隻能半推半就的答應了下來。
王老漢和王三婆婆生了兩兒一女,王老大名王喜,是個最老實憨厚的,又娶到了徐沅這麼個漂亮媳婦,平日裡都幫著三婆婆做這麵館生意。
二兒子王和,今年才17隻比他大一歲,是個木工學徒,平日裡都在前幾條街上木匠鋪裡做工,晚上才回家睡。
小女兒王妙,才十歲,平日裡都在後院幫廚。
這一大家子雖然家小人多,可得益於王三婆婆這個長輩的好性格,一家人倒也和和睦睦,家和自然生意也旺。
他們家開的陽春麵館,周遭幾條街人家都會過來吃,一碗麵兩文錢看著很少,可一天至少能賣個百碗,加起來可就多了。
陳北陌吃著麵,王老大夫妻又去忙著招待其他客人了,前堂裡坐滿了吃麵的人,門前也擺了八張小桌,後堂是用大鍋熱湯下著麵,一端上來就是一大盆,然後在前堂分成十幾碗,放上香菜,滴上那麼一兩滴芝麻香油,配上一小碟醃菜吃著既爽口又飽肚,還實惠。
他吃完麵填飽了肚子,就打了聲招呼回了自家。
這年頭,本是一日早餐加晚餐的,近年來由於錦城逐漸被晉朝習俗風化,做工的人都在中午還要加一餐,變成了一日三餐。
但窮苦人家自然還是一日兩餐甚至一餐的。窮富,無論時代,都會存在。
陳北陌揉了揉肚子,鎖上門,準備悠哉的上閣樓睡個午覺。
今日是難得的陽光明媚,但卻不適合修那什麼玄之又玄的陰中水,至於開門做生意,更是不成的。
家中新喪,至少要三月才能重開門店,不然就是不孝,會被這夕水街七八十戶人家給傳遍幾條街的。
閣樓的窗戶半開半合,柔和光影落在安靜閣樓中,一串金色鈴鐺掛在床頭隨著微風飄過偶爾響起一兩清脆鈴音,蓋著薄被的陳北陌安心睡去。
靜謐閣樓大院裡,幾條蛇兒也無聲的活動在空曠院落裡,或曬著暖陽,或在陰涼處窩著耐心等待食物。
日影漸漸西移,午之陽氣漸衰,陰氣漸升,申時二刻陳北陌才緩緩醒來。
古代沒有鐘表計時,但也有日晷、漏刻等計時方式。不過自家肯定是沒有這些東西的,他是耳邊聽得大街上有僧人敲著木魚喊著申時二刻才醒過來的。
這種報時的僧人多是附近僧院裡的和尚,會沿著主要街道報時,他們每天各個時辰都會走一趟,除了夜晚五更天外都會報時。
不要想著是他們大發善心,每次報時這些僧人都會沿續每家要上一文錢,一天報七八個時辰,就會連著七八家每個時辰給他們一文錢。
然後第二天這僧人就會再向下一個七八家要上一文錢。所幸夕水街有八九十戶人家,一個月也不過花上三兩文錢就能知曉日間每個時辰,極為方便。
陳北陌還未從深睡中徹底醒來,他輾轉反側的一會兒才慢悠悠起床,自語道:“一個人在家,真就什麼事什麼飯都懶得動手。”
閣樓開窗,餘暉下照耀著西坊十二街上的牌樓瓦舍,再往東邊看去儘是青瓦玉碧的高屋高簷。
錦城四坊,東坊裡是貴人們居住之地,夕水街包括整個西坊都是平民百姓甚至窮人乞丐居住的地方。
夕陽下的東坊高大尊貴,又如一座座壓在平民百姓身上的大山。聽說明年起錦城也要開始收商稅、田稅了,甚至再過兩三年就要開始征徭役了。
之前沒有征是因為錦城十四年前戰亂不止,被晉國從吳國手中奪了回來,為了平息戰亂安定人心,故而免了十五年的賦稅徭役。
可明年起,就要開始征了。
想到這裡陳北陌搖搖頭,自己目前仍舊是個凡俗百姓,避免不了這些問題。師傅和師兄留下的家底雖然不薄,可也經不起隻吃不入,這吃飯的手藝還是要做起來的。
陳北陌懶懶的拿了些工具,坐在長雨廊下開始繼續著未完工的油紙傘。
夕陽漸落,院子中陽光退去,隻剩清幽,三五條蛇兒自在的活動著,陳北陌手拿穿針在傘架上來回穿針引線,沒有浮躁的人聲嘈雜,也沒有兵荒馬亂的亡命天涯,浪蕩江湖縱然蕩氣回腸,可小家獨安也彆有韻味。
師兄離家後的第一日,就這般平平淡淡的渡過了。
……
三月初二,陳北陌一大早起床又開始了重複昨日的內容,隻不過他坐在井邊嘗試引氣足足用了五個時辰,氣感斷斷續續的貫穿陰中水三十六處穴竅,可卻始終無法一氣嗬成。
做不到一氣嗬成,這氣感入體孕水就不成。
陳北陌在夜下,緩緩站起身來,腰酸背痛屁股疼。
怪不得人常說修行寂寞,歲月流逝,他難捱了一日,久坐必然心中雜念,否則就會昏昏欲睡。保持靜心入定的時間反而很少。
這一夜他倒是睡得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隻不過確實神清氣爽,遠非往日睡醒昏昏沉沉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