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徹底清醒了,“糜子你不愛吃,我就說要六鬥麥子,剩下兩鬥換黃豆。他們說黃豆給一鬥,剩下再摻點其他的。”
“我就應了,”他轉了個身看向薑青禾,話語問詢,“沒虧吧?”
“木頭誰出?”薑青禾盤算起這筆帳來,打輛大軲轆車至少得要兩根粗木。做做也得小半個月多,要是再去山裡砍木頭,有點虧。
“他們出,明天搬過來。”
“那可以,”薑青禾滿意點頭。
徐禎鬆口氣,本來他回他們說要回家問問媳婦,結果他們鬨著不行。說他咋啥都聽婆娘的,非要給個準話,他就估摸著要了。
開口後又後悔,怕虧了,薑青禾倒是不會說啥。可他心裡虛,對外他總沒有那麼硬的口氣。
“這個燒雞他們從鎮上買的,我嘗了點,味道很好,”徐禎聲音壓得低低的,他知道蔓蔓早就睡了,跟薑青禾說:“就給你吃,彆叫蔓蔓了。”
以前沒談戀愛的時候,他就知道薑青禾愛吃雞,在食堂裡有雞腿雞翅都會點一份。
他們兩個人是從同村裡唯二上縣裡重點高中的,每次一起回村,對彼此的家庭心知肚明。高中畢業談戀愛,大學畢業結婚,到了這裡還是漫長人生中彼此的慰藉。
徐禎以前總給薑青禾買各種雞吃,到了這裡囊中羞澀,隻吃過一次。
這次他虧點心,不叫蔓蔓了。
“你吃個翅膀,”薑青禾忍痛割愛,比起雞腿她更愛雞翅。
賀旗鎮的燒雞其實是鹵出來的,他們把鹵雞叫做燒雞。
味道同她吃過的鹵雞很不相同,她吃過的鹵雞皮肉色澤油亮。仿佛是薄薄一層掛著肉,一扯就露出飽滿的汁水,她最愛吃透著焦黃色的皮,總覺得那裡最入味。
而鎮上的鹵雞皮色澤是褐紅的,鼻尖一股香,老湯加新湯熬出來鹵汁的香。
不知道是不是散養的雞,肉特彆嫩,雞腿裡沒醃好就會柴,這卻沒有,汁水橫流。放進嘴裡一嗦,肉就脫離骨頭,肉絲也沒留下一點。
吃的她手上都是汁水,兩個人還跟做賊一樣,不敢大聲吃。就著點微弱的油光,連平常覺得難聞的膻味都被燒雞的香掩蓋了,你一口我一塊啃完了這半隻雞。
兩個人像是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湊在一起洗碗的時候還偷笑。
擦過身子換下衣服,今晚兩個人挨著睡覺時,都覺得鼻尖還有那股好陳好地道的香味。
第二日起早,薑青禾奢侈地蒸了一籠饅頭,炒了韭菜鴨蛋,幾人坐下來美美吃了頓早飯。
徐禎不好意思地去把盤還給人家,又被打趣幾句,順道將木頭也運了過來。
薑青禾則又開始掐帽辮,還盤算著過幾天到了初伏,該種蘿卜了,到時候後麵的菜地也該曬透了。
菜地可以隻種胡蘿卜,白蘿卜是春山灣過冬必備的冬儲菜,她要在開墾的荒地上種兩畝的白蘿卜。
她一邊想著去哪戶換菜籽,就聽見院外有很粗重的腳步聲,沒等她抬頭,一道穿透耳背的聲音傳來,“妹子,俺來了。”
薑青禾嚇得差點沒抓穩麥稈,好懸沒全撒了。她深吸口氣,抬頭看去,隻見虎妮用草繩綁著三隻肥兔子,那兔子還在使勁蹬著後腿呢。
虎妮都等不到走進,她把話全吐嚕了,“俺說給你獵隻黃羊,被俺爹捶了,說俺是個瓜貨。這時節黃羊放不到一天就壞了,不糟踐東西。”
“俺想著也是哈,就給搗了個兔子窩,”虎妮把一隻兔子拽起來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