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他頓時明白掌櫃的為何會說,淩虛宗與彆處是不同的。
上界之內,無論是宗門、世家亦或是散修,都是居住在山峰上。
但淩虛宗的大小山峰,卻一律浮在空中,底部被人一劍劈開,不再與凡間山脈相連。
山峰之外,大小術法若隱若現,閃耀著金色流光,形成一道氣勢磅礴的結界。
不愧是第一仙門。
薛鏡辭看向係統,越靠近淩虛宗,係統就越是懨懨的,就差痛哭流涕了。
“你怎麼了?”薛鏡辭拎起係統,說道。
“嗚嗚宿主,你是真的覺得沒有名份也無所謂嗎?”係統隻要一想到宿主說出那句話時神情,就心如刀割。
它知道宿主隻是看起來脆弱,實則一身傲骨。可事關謝爭,他竟也會卑微至此。
火葬場位麵,實在太苦了。
“無所謂。”薛鏡辭一邊向守山弟子遞交名帖,一邊說道:“雖然在人前他不能叫我師尊,但人後他可以稱呼我為薛老。”
係統:“……?”
良久,它才反應過來宿主在想什麼,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喵喵叫:“不可以!這個稱呼絕對不可以!”
薛鏡辭卻沒聽見係統的聲音。
他已經將貓寄放在山門弟子處,獨自朝問心階走去。
各大宗門對於戰鬥經驗豐富的金丹散修,向來是來者不拒。隻要通過了問心階,便可進入外門。
但若想從外門進入內門,卻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淩虛宗作為第一宗門,對於內門弟子資質的要求更是極為嚴苛,七歲築基在裡麵都算不上什麼。
薛鏡辭收束心神,停在了山門後的問心階前。
與他同行的還有數十人,都是想要進入外門的散修。一人緊張得手心冒汗,悄悄往身上貼了張禁言符,卻被引路弟子喝止:“道友進入幻境的一言一行,都會被記錄在《問心冊》裡,供旁人查看。若道友心存畏懼,大可自行離去。”
長階兩側,不知何時來了好些旁觀試煉的外門弟子。聞言低聲議論起來:“外門弟子時常要外出殺妖,幸好有這《問心冊》,不然誰知曉同隊之人是什麼品性……”
那人咬咬牙,還是踏上了問心階。
薛鏡辭沒有理會兩人的爭執,他將神識放出,專心研究長階上的陣法,很快就發現陣眼藏在兩邊亂石之中。
這個陣法包含兩重子陣,似乎能放大一個人心中的恐懼,令其展露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隻見先前踏上長階的人麵色煞白,努力抿著唇,卻還是忍不住露出驚慌之態,大聲說道:“你是被妖獸殺死的,我想要救你,隻是遲了一步……”
又過了片刻,那人半跪下來,大聲哭喊道:“我錯了,我不是故意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你彆過來……”
“王從餘,失敗。”引路弟子名喚錢縝,十歲那年便因資質出眾被選去上界,自幼受內門長老教導,本就對外門這些魚龍混雜的散修不太喜歡。
如今見第一個應試者就是這等品格敗壞之人,他的麵色頓時難看起來,毫不遲疑判定失敗。
此後,又有五人踏上問心階,一人順利通過,四人失敗。
接連的失敗,令試煉者隊伍躁動起來。
一人忍不住說道:“這大宗門的內門弟子與我等不同,小小年紀就擁有無數修煉資源,就連外出曆練都有高階修士保護,哪裡需要用命去搏,自然不必經曆那些醜惡之事。罷了,這宗門我不入便是!”
說罷,他禦劍離去。
“我看是自己心虛了吧。” 錢縝麵色不虞,說道:“謝爭師兄亦是年少坎坷,不知經曆多少苦楚,可他渡過這問心階時寸步未停,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行至山頂。”
“是問心階上第一個問心無愧的人。”
聽了這話,薛鏡辭眸光微動。
這引路弟子出身內門,或許可以向他打探些謝爭的消息。
沒等他開口,錢縝就頗為不耐地說道:“下一位試煉者,薛鏡辭。”
薛鏡辭剛一踏上問心階,就見係統追了過來。
“宿主,有支線任務!稍後係統會強製替換幻境畫麵,變為與謝爭有關的恐懼回憶。你需要在問心階上喊出謝爭的名字,即可完成任務。”
薛鏡辭正發愁如何讓旁人相信他認識謝爭,方便日後打聽消息,就來了這麼個及時的任務。
隻是,他與謝爭之間有過什麼恐懼的回憶麼?
容不得他細想,問心階上的幻陣便發動了,周遭景物飛速變幻,幻化成一片茂密叢林。
遠處坐著一個正在打坐的人。
許是夜色太暗,那人伸手點燃了火折子放在一旁。火光影影綽綽,映照出他的臉來。
那是張極其矜冷尊貴的臉,鼻梁高挺,劍眉入鬢,輪廓如斧刻刀裁,可謂完美至極。若非要挑出個欠缺之處,便是那偏薄的唇,哪怕不言不語,也平添出拒人千裡的冷厲。
多年未見,薛鏡辭還是一眼認出,這是他徒弟謝爭。
他尚未反應,身體就隨著幻境而動,朝附近走去。
這是他第一次與徒弟外出獵殺妖獸,去的是一處叢林,裡麵布滿瘴氣易進難出。
一旦闖入,沒有十天半月是絕對出不去的。
而謝爭才築基不到一個月,尚不能完全辟穀。因此臨行前,薛鏡辭在儲物袋裡放了好些肉乾、糕點。
可眼下才剛進叢林兩日,薛鏡辭就將乾糧全部吃光了。
薛鏡辭捏起儲物袋,眼中閃過懊惱之色。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