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清楚這石膏像裡封著的都是什麼了。
一旦踩上去，他一定會被拖進去，也變成這群石膏的一員。
石膏像的活動幅度越來越大，細碎的石膏粉落下，它一落到地麵，就會立刻將那一小片區域染成柔軟而詭異的灰白色。
地麵變形蠕動，更多的石膏像從地麵之下爬了出來。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彈幕裡一片唏噓，先前熱情狂吹的風氣驟然一變，隻剩下了叫衰的聲音。
“嘖嘖嘖，完了完了。”
“這波要團滅啊。”
“唉，可惜了，雖然以前也有跑到這個教室來的玩家，但拿到這個副本的S級道具任務的，他還是第一個。
“可不是嗎，等下一個再找到線索的主播出現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得了吧，前麵也彆可惜了，這波要不是主播剛剛在檢查櫃子上花的時間太長，讓這群石膏變得這麼多，地麵都快無處下腳了，要不然怎麼可能團滅？”
“對啊，這主播靠運氣過了前麵幾關，就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牛逼角色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早就看出來了，這種花裡胡哨總想不走尋常路的主播基本上都活不太長。”
溫簡言對彈幕態度的變化一無所知。
他注視著地麵上即將蔓延過來的灰色沼澤，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毫無預兆地，他動了，但方向卻並不是即將被堵死的前門。
青年邁開長腿，猛地轉身向著教室的後門衝去——
其中一尊石膏像注意到了他的舉動，用比先前更敏捷的速度抬起胳膊，它的關節上裂開更多紋路，慘白的五指猛地向著溫簡言背後伸去！
在它觸碰到溫簡言之前——
“啪！”
房間的燈乍然熄滅。
光源消失，眼前隻剩下了一片濃厚的漆黑。
蘇成六神無主地站在黑暗中，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防身，也沒有逃離的辦法，隻能絕望而無助地喘息著，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黑暗粘稠的仿佛流質，像是一重蒙在眼前的黑布，耳邊隻能聽到自己紊亂的心跳聲，除此以外，一片死寂。
蘇成覺察出了不對勁。
之前那群石膏像活動時的會發出的“哢哢”聲也消失了，就像是在失去燈光的一刹那，它們也失去了動力一般。
思及此處，蘇成壯著膽子，提高了一點聲音：
“小，小溫哥？你在那邊嗎？”
遠遠的，悶悶的一聲“嗯”從教室的另外一端傳來。
“石膏像活動，靠的是光源？”
蘇成猜測道。
“……看樣子，應該是。”溫簡言背靠著後門，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剛剛還在預言溫簡言死亡的彈幕此刻安靜了下來。
幾秒鐘過後，幾條不解的彈幕緩緩飄過：
“……我不理解，主播怎麼發現的？”
“單憑進門時需要開燈嗎？這線索太少了吧？”
“他剛才是不是用什麼道具了？我不相信一個人類能通過正常途徑推理出這個！”
溫簡言打開自己的主播麵板。
少見的，他這次沒有直接去看彈幕，而是打開了自己的背包。
就在剛剛生死一瞬的危急時刻，溫簡言的耳邊響起一個聲音：“新手禮包功能已生效。”
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的視野裡乍然亮了一瞬。
下一秒，麵前最近的石膏像頭頂浮現出一行半透明的小字：【由屍塊與怨氣凝成的石膏像，激活方式：燈光】
半透明的虛擬屏幕上，那株蘋果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竄的老高。
在它出現的瞬間，一朵潔白的蘋果花從頂上飄落，在落地前消失的一乾二淨。
【成長第一階段解鎖】
【堪破虛妄之花-1 剩餘數量：0】
對不起，直播間，我錯怪你了。
你送的新手禮包還是有點用處的，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叫它破爛玩意兒了。
溫簡言無比真摯的想。
不過……雖然石膏像暫時無法活動，但這並不代表危機解除。
他剛才試過了，後門從內部無法打開，唯一的出路是前門。
在有光的情況下避開石膏像和地上的沼澤就已經極為困難，在黑暗中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很顯然，蘇成也想到了這點。
他戰戰兢兢地抬高聲音：“那個……小溫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啊？”
溫簡言：“……”
嗯，這是個好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正在這時，他突然感到，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蹭過了他的腳踝，冰冷，濕黏，令溫簡言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打了個哆嗦，繃直了身子。
“……喵。”
腳下傳來一聲細細的貓叫。
溫簡言愣了下。
“……小橘？”他試探性地張口喊道。
那濕漉漉，血淋淋，失去皮毛的小東西蹭的更熱情了：
“喵喵！”
它咬住溫簡言的褲腳，將他向某個方向拖去。
溫簡言瞬間福至心靈。
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在令人窒息的沼澤中掙紮著探出腦袋。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伐，順著腳邊那微小的力道，一步一步，謹小慎微地往前移動著。
腳尖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發出“砰”的一聲輕響。
不像是石膏，反而像是什麼木頭架子。
“喵喵。”
腳邊的小東西催促著。
溫簡言頓了頓，緩緩抬起手，伸向麵前的黑暗深處。
指尖觸碰到了粗糙柔軟的布料。
似乎是……畫架？
溫簡言心中隱隱有了什麼預感。
他扯住畫布一角。
下一秒，背後響起猙獰刺耳的慘叫，那強烈的怨毒和邪惡讓空氣的溫度驟降，猶如一根根無形的刺紮在背上——
溫簡言咬緊牙關，手上發力，將蓋在畫架上的白布猛地掀開！
尖銳的，仿佛用指甲在玻璃上生劃的慘叫聲再次飆高，伴隨而來的還有硬物爆炸，石塊落地的激烈聲響！
不知道過去多久。
隻聽“滋滋”兩聲，頭頂的燈光閃了兩下，緩緩恢複了。
這次，它不再是最開始明亮刺眼，反而和樓下三層一樣，昏暗而蒼白，因電流不穩而閃爍著。
房間裡空空蕩蕩，所有的石膏像已經炸裂成滿地的碎塊，空氣中飄蕩著帶著血腥味的白色粉塵。
溫簡言低下頭，向著自己麵前的畫布看去。
畫布上畫著一個年輕的女孩，清秀，白皙，留著一頭漆黑的及肩發，眼眸清澈，此刻正在靦腆地抿著唇微笑。
他伸手觸摸了下畫布。
柔軟，細膩，帶著種令人不適的奇怪觸感。
像是人類的皮膚。
【叮！恭喜主播找到徐媛的臉！獎勵積分：5000！】
【隱藏物品（史詩）任務更新：將徐媛的臉物歸原主。】
【主線任務：在熄燈後離開寢室，探索校園。
完成度：100% 獎勵積分：5000】
【副本探索度：71 % 獎勵積分：5000】
在這個數字出現的下一秒，一陣優雅悅耳的音樂在溫簡言的耳邊響起，突兀地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他茫然地抬起頭：“？”
什麼情況？
怎麼突然開始播放鋼琴曲了？
“恭喜789326qwk號主播！您馬上就能夠打破副本【德才中學】的探索記錄！”
那個機械音一改常態，喜氣洋洋地宣布道：
“您即將創造曆史！”
此刻，廣場外，【德才中學】的副本大廳中，其中的一個直播間異軍突起，從大廳內原地起跳，直接猛地躍上了特殊推薦的單人榜單末端。
這個位置看似不顯眼，但是卻讓一直關注著這個榜單的觀眾們同時一愣。
這個特殊榜單裡從不推薦副本，隻會選出副本內表現最為突出，甚至是最有可能打破副本內部記錄的主播，將他們從副本大廳中挪出，放到整個直播廣場上來。
觀眾們燃起了興趣，上前觀看，但卻在看到直播間名字的時候傻了眼。
……789326qwk？
這是什麼破名字？
還是說……
聚攏過來的觀眾們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頓時齊齊傻眼了。
等等，難道這個被係統挑選出來，很有可能即將打破記錄的主播，還是個沒有來得及改直播間名字的新人？！
他們齊齊迷惑地向著屏幕上看去。
【789326qwk號直播間】
【直播中……】
【副本：德才中學】
在幾行小字下，附帶著一張青年的麵孔。
“？？我沒見過這張臉，絕對是新人吧？”
“應該是，不過長得倒是挺好看的，難道是顏值主播？”
“顏值主播還能上特殊推薦榜，不能的吧？”
“又是靠臉討好觀眾通關的新人？切，沒意思。”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屏幕上的畫麵動了。
青年的五官清俊端正，一雙琥珀色的狹長雙眸微彎著，貓一般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揚著，帶著一抹若即若離的淺淡笑意。
他衝著眾人眨眨眼，輕佻地拋了個吻過來，帶著種蠱惑人心的玩味和挑釁。
新人上榜之後，係統都會從直播間內截取片段放在推薦位上，以招攬更多觀眾。
而這個主播的片段，不是解密，不是破局。
居然……是個飛吻？！
圍在屏幕前的觀眾們沉默了一瞬。
幾秒鐘之後，議論聲再次響起。
“我，我聽到了心動的聲音。”
“謝謝直播間，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對不起，我打臉了，顏值主播又怎樣？我衝了！”
“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