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溫簡言開口回答，他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嘶啞的可怕，“我說過了，你們隻能拖我的後腿。”
他此刻經完全清醒了。
“哥們，你確實是厲害的，”不遠處，盧斯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真沒想到你能從那個怪手中活來，發生了什？”
溫簡言環視一圈。
這裡是一個巨大的房，整整齊齊排列著無數的浴缸，浴缸上方是豆莢似的淋浴噴頭，嘩啦啦的流水聲在房內回蕩著。
此刻，房內隻有六個浴缸被占用——裡麵正是他們這六個逃跑的人。
很顯然，由於鐘聲響起，自己分頭行動的其他人也同樣回到了初始位置，由於逃跑被發現而被逮了起來。
“你還吧？”
黃毛的聲音在另外一邊響起：
“所有人裡，像隻有你被電棍電擊了，我們隻是注射了鎮定劑……”
“……”
溫簡言眨眨眼。
嗯，這很副本。
也解釋了為什他是最晚清醒過來的一個。
“所以說，這就是給逃跑的精神病人的懲罰嗎？讓他們泡熱水澡？”蘇成有些新奇的環視一圈，在熱氣騰騰的白布動了動，發出了嘩啦啦的水響。
“其實泡久了還挺舒服的。”
一旁的盧斯搭話道，“反正我平常洗澡的水溫就很高。”
黃毛露出驚愕的神情，他的臉經完全紅了，看上去被熱氣熏的頭暈腦脹：“真的假的？這燙的嗎？”
“還挺人道的，我真沒想到自己還能在副本裡泡熱水澡。”
人笑了起來。
“……不是熱水澡。”
溫簡言用微微發麻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床，抬起眼，插話進來、
“……什？”
其餘人都是一愣，扭頭看了過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忽視掉隱隱作痛的腦袋，緩緩開口說道：“我是說，這不是熱水澡。”
“這是水療，一種治療精神疾病的方法。”
“……”
水療室頓時安靜了一瞬，隻能聽到嘩啦啦的流水聲在偌大的房內回蕩。
“有段時，精神醫生認為，溫度的刺激有助於精神病人恢複健康，他們會把病人丟進湖裡，吊起來，倒掛著浸沒於水中，還會不停地用滾水冰水潑向病人，讓人的腦袋一遍遍受刺激，他們認為這樣可以將精神病人腦子裡的毒素清除出去，這個過程有的時候能持續天。”
溫簡言的說話速度一點點流利起來，他眨眨眼，甩了甩自己被汗水浸濕的黑發，說道：
“怎說呢，死亡率很高。”
青年的臉頰被蒸的一點點紅了起來，高溫令他有些喘不上氣。
“後來，電擊療法發明了，水療這個不人道的方法漸漸消失了。”
“等等……我沒聽錯吧？”
蘇成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你是說，電擊比起來，這玩意還要更不人道？”
溫簡言再次眨眨眼，凝聚的水蒸氣聚在睫毛上，顫顫巍巍地落：
“半斤八兩。”
“……”整個水療室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臉上輕鬆的表情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的是一派凝重。
現在的熱水浸泡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療法要在兩個小時後開始——與其說是治療，不如說是水刑。
一場係統而高效的折磨。
“日……”
蘇成喃喃罵了一句，“這副本他媽變態。”
盧斯看向溫簡言，略帶意外地說：“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啊……”
溫簡言聳聳肩，動作帶起一片水聲嘩啦，他說：“還，工作需要。”
蘇成：“？”
黃毛：“？”
不是？什工作會需要這種知識儲備啊？！
“總，我們最在兩個小時內逃離這裡，不然，等真正的水療開始，我們可能都會栽在這裡。”溫簡言說。
現實生活中的水療就經死亡率很高了，而在副本中……
結果不堪設想。
黃毛猶猶豫豫地說道：“可是，如果被那些護士發現了可怎辦？”
溫簡言眨眨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道：“那個殺人犯消失了，護士護工們有什表現嗎？”
“這個……”
其他人麵麵相覷。
他們被發現逃跑後，大多都被直接按倒了，至於護士護工的反應……似乎沒個人注意到。
直到一個女性主播開口打破了寂靜：
“沒有。”
她是盧斯隊伍中唯一的女性主播，溫簡言記得她的代號叫做芍藥。
溫簡言收回視線，用揣測的語氣說：
“那，隻要我們在逃回去的路上不被發現，應該就不會有什大題的。”
根據這個副本的設定，鐘聲是劃分表裡世界的標誌，死狀淒慘的屍體會出現在不同的病房內，是沒有護工覺得意外。
也就是說，副本世界中的npc大概率經完全被扭曲了，會對各種異常的端倪視而不見——
當然，除了發生在他們麵前的。
再加上他們不會參與進裡世界中，所以，溫簡言預測，這些npc大概率就像是被輸入特定程序的機器人一樣，要沒有自主的意識，要就是自主意識較低。
“還是說，你們更願意留在這裡，看看兩個小時後會發生什？”
溫簡言。
所有人：“……”
不得不說，溫簡言的話確實沒錯。
“可是，我們要怎才能逃出去呢？”蘇成。
他們的身體被浸泡在熱水內，手腕腳腕全都被牢牢綁住，無法打開係統商店，身上也沒有任何利器，更糟糕的是，現在進入副本的時並不長，大部分主播天賦的讀條還沒有到激活的時候。
“這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
溫簡言勾唇一笑。
他的臉濕漉漉的，細膩的水珠凝在高挺的鼻尖上，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也被蒸的水霧騰騰，越發顯得唇紅齒白，容顏漂亮。
一秒，隻聽“滋啦”一聲響。
有什尖銳的東西穿透覆蓋在浴缸上的白布，尖銳的金屬器滑動，伴隨著布料被撕裂的聲音，布料一點點地敞開來。
【誠信至上】直播：
“？”
“？？？”
“？？？？？不是？主播什時候拿到的？他剛剛不是被麻倒了，被剝光了嗎？”
“嗚嗚，像看看具體畫麵啊……該死的視角屏蔽！”
“求求了，我願意打賞雙倍積分，隻求主播提高尺度嗚嗚嗚嗚！”
溫簡言利落地揭開浴缸上的白布，坐起身來。
他手腕上的束縛經解開了。
自醒來開始，他在白布麵的手就沒有停過，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青年的上半身白皙的皮膚經被燙成熟粉色，騰騰熱氣順著肩頭蒸起，清澈的水流沿著皮膚的紋路滑，顯得莫名豔麗。
在他的掌心中，金屬製的鑰匙一閃而過。
【誠信至上】直播：
“！！草！”
“啊！我想起來，這是那個護工身上的……！”
“夥，他當時還沒有完全從麻痹狀態中蘇醒吧，居然那個時候就開始從護工身上順東西了……主播這也太熟練了。”
“逃生意識太足了吧！！”
溫簡言先將自己的病服穿，然後快步向著其他人走去。
“滋啦”“滋啦”
布料被劃開，一幅幅手銬被解開。
短短數分鐘後，所有浴缸上的白布都被解開了，主播們快速地套上病服，揩掉臉上的水珠，整理儀容。
“我們接來怎做？”
盧斯看向溫簡言。
不知不覺中，整個隊伍的核心經意識的向著溫簡言傾斜，他漸漸成為了決策的主要成員。
“隱身道具，先離開這裡再說。”
溫簡言快速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淩亂的腳步聲從走廊外傳來，人很多，直直地向著這個方向走來。
不。
人對視一眼。
“到兩個小時了嗎？”
黃毛倒吸一口涼氣。
“沒有。”盧斯搖搖頭，神情凝重。
“準備道具，先回浴缸裡。”溫簡言沉思一秒，言簡意賅地命令道。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來人會是誰，是那些被植入程序的護工，還是什彆的……更不知道來人會不會對他們的消失視若無睹。
反正他們現在經擁有了反抗能力，既然如此，不如先按兵不動，到時候見機行事。
“吱呀——”
水療室的門被從外麵推開，七八個手拿電棍的強壯護工走了進來。
偌大的房內熱氣蒸騰，所有的病患都地躺在浴缸內，白布也被重新係，一雙雙警惕地眼睛向著門口看去。
護工側開身，讓開一條通道。
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一個穿著講究的男人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白大褂，手上戴著手套，身上沒有一絲皮膚暴露在外，漆黑的頭發被梳向腦後，露出輪廓分明的五官，鼻梁上架著銀絲邊眼鏡，一雙幽綠色的眼珠在鏡片後閃著光。
溫，斯文，禁欲。
他的視線在水療室內緩緩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
“哪一位，是你們提到過的性倒錯患者？”
綠眼睛的男人注視著溫簡言，嗓音優雅而低沉，以一種不明就裡的語氣向著身邊的護工詢道。
“就是這位，瑞斯醫生。”
那位護工指了指溫簡言。
瑞斯醫生緩緩走了過來。
“……”溫簡言藏在水的身軀不由自主地繃緊。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糟糕。
那雙綠色的，冰冷的眼珠，藏在薄薄的鏡片後，那種非人的殘忍感被掩蓋消弭，像是被穿進了一張人皮。
他身上有種特質……
愛德華類似的特質。
即使愛德華在他的麵前殘忍的肢解掉一個精神病人，是……溫簡言莫名覺得，在危險程度，這位瑞斯醫生或許有過而無不及。
一個是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瘋狗。
一個是冰冷而善於偽裝的蛇。
“……”
雖然身體被浸泡在滾燙的熱水中，溫簡言感到不寒而栗。
瑞斯醫生在溫簡言的浴缸前站立，隔著一層薄薄的鏡片，居高臨地端詳著麵前的從臉頰到脖頸都被浸的發粉的青年，唇邊帶著一點克製的溫笑意：
“放心，你在我手上，會得到良的照料。”
他俯身，用戴著手套的指尖觸碰著溫簡言的臉頰，溫柔地說道：
“我會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