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簡言晃了晃腦袋,下了狠勁,用力戳了下胸前的傷口:"—————————語!"疼痛讓他微微清醒過來。
這個副本之中的san值,和他先前幾個副本之中接觸過的都不一樣,它前期的下降雖然會帶來溫度的差異,並且會讓主播進入易損狀態,但是,主播本人並不會感受到多麼強烈的負麵狀態疊加——這在一方麵自然是利於行動的,但是,在另外一方麵,也會加重人的麻木感,致使san值持續下降。
疼痛雖然令人恐懼,但同樣也時預警和自我保護。
一旦這套預警係統失靈,人體也就失去了自我防禦的能力,就像是被溫水煮熟的青蛙,放任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而且,現在看來,這種麻木狀態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人的思維能力。
溫簡言加重手中的力氣,將傷口抓的鮮血淋漓,在幻覺和清晰的邊緣,以一種自虐般的方式逼迫自己回憶——
自從進入體育館之後,他就很少【主動】看向自己的san值了,沒有什麼彆的原因,隻是單純地……被遺忘了。甚至在離開體育館之後,都是橘子糖詢問他的數值,他才想起來去看。
而在踏上跑道之後,溫簡言就完全【忘記】了san值的存在,即使已經看到了異像,也完全沒有去檢查一下的準備。
而在san值降低到一定程度,在突破了某個閾值之後,就會產生質變。虛假的平靜麻木消失了,被混亂躁狂的幻覺取代。
正在溫簡言強迫自己進行思考的時候,【誠信至上】直播間內的部分觀眾們也忽然注意到他san值的波動。那微微晃動的數字停留在26上,持續了十幾秒都沒有改變,然後緩緩地,一點點地,向上跳了一格。
27。
“?”
“??”
“我去,san值漲了?”
“等一下,主播剛剛什麼道具都沒用吧?”
“他也用不了啊!”
“是夢魘的係統顯示錯誤吧?我記得在這種情況下,san值隻會持續跌落吧?怎麼可能不僅沒跌,還往上漲了一點,等一下可能就修複了。”
隨著精神趨於穩定,溫簡言想起了更多的片段。
而就在剛剛,在自己站在跑道上的時候,他當時曾試圖做些什麼。
現在想起來……溫簡言好像是已經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所以想要準備看一眼自己的san值。但是,在跑道和低san的持續影響下,他失敗了。
他的眼睛才剛剛抬起來,就立刻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像是【檢查san值】這種事本身已經被不動聲色地從他的腦海之中抹去了一樣。
溫簡言的手指深深地陷入到了傷口之中,他摸到了自己鮮血淋漓的皮肉邊緣,溫暖地,一脹一脹地緊貼著手指。
疼痛的感覺都有些遠了。
他的鼻息滾燙,眼珠似乎也在跳動。
看來,隨著san值降低,主播似乎也會漸漸遺忘這個設定本身。
【誠信至上】直播間:
"!!"
"我去,san值28了!28了朋友們!"
“我草,是牛逼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人直接用意誌力把san值的跌落逼停,還讓數字往上漲起來的!”
忽然,溫簡言聽到耳邊好像響起了一聲歎息。很遠,很輕。
"?!"
溫簡言愣了愣,遲緩地抬起了眼。
那幾個氣息陰冷的學生會成員仍舊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剛剛的那聲歎氣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從他們的口中發出的。
“這裡。”一個熟悉的,低沉沉的聲音響起。
溫簡言有些茫然地看了過去,對上了一雙在黑暗之中若隱若現的金色的眼珠。他的嘴唇動了動。
……巫?
【誠信至上】直播間:
“?”
“?主播在看著空氣說什麼啊?”
“不知道,聽不太清。”
"所以說剛才肯定是係統bug!吧?主播現在什麼幻覺幻聽都出來了,一看就是san值低得馬上要寄了,怎麼可能還會漲啊?"
溫簡言抬起手,向著麵前的空氣一撈,他的手指穿過了空氣之中巫燭的虛影。
什麼都沒碰到。
果然是幻覺。
所以,為什麼在幻覺裡這家夥都陰魂不散?
巫燭:“你想碰到我?”
溫簡言收回視線。
“也不是不行。”巫燭說。
溫簡言沒理幻覺。
雖然他現在san值確實有點太低了,但也還沒有低到會和自己的幻覺自問自答的程度。
“人類不是會疼的嗎?”
對方骨節分明的手指觸摸著他胸口被撕扯開的,鮮血淋漓的傷口,不疼,但是有點冷。
繃帶被扯亂,一邊散開,而另外一邊卻被勒緊了,邊緣稍稍鼓出一點柔軟的弧度。殷紅的鮮血下是蒼白濕潤的皮膚。
“但是很好看。”巫燭說。
溫簡言:“……”
“我能舔一下麼?”巫燭禮貌地詢問。
溫簡言:“………………”
巫燭俯身湊近。
“這樣吧,你親我一下,我帶你出去,怎麼樣?”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他忍無可忍,拾眼看向對方,終於就還是打破了自己不和幻覺直接對話的慣例:“……滾。”*
二十分鐘結束了。
蘇成、橘子糖、衛城等幾人先後衝過終點線。
越過終點線之後,他們臉上恍惚麻木的神情忽然消失了,露出了驟然清醒般的表情。
“先前發生什麼了?”
田野喘著氣,有些茫然地扭頭看了眼背後的跑道。
他記得自己開始跑步,然後越跑腦子越混沌,兩條腿像是機械一樣邁動著,不聽他使喚地繼續向前、向前……等他回過神來,就已經出現在了跑道儘頭了。
槽子糖雖然個子小,但是體力卻比任何人都要好,足足奔跑了二十分鐘,也完全不見她呼吸紊亂。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鏈——那是她在睡過一整個專業課之後就兌換並激活的,是和溫簡言的骨風鈴一個類型的道具,一旦有什麼危及生命的事情發生、就會斷裂落地。但是,現在手鏈仍舊好好地戴在她細細的手腕上,雖然邊緣有點磨損,但離斷裂還遠著。
橘子糖像是十分失望地撇撇嘴,“切”了一聲,帶著幾分厭煩說道:“什麼也沒發生。”
“確實。”
衛城穩了穩呼吸,肯定道。
如果在跑道上出現任何過於危險的情況,他一定會是第一個感知到的人。
看樣子,體育課和專業課類似,都是那種在過程之中無法使用道具、但是過程中也不會出現什麼致命威脅的半強製性進程
"誒!"忽然,田野好像發現了十分,十分驚訝地喊道,"說起來,我的san值降低了一點,但是體力值也跟著增加了!"
其餘幾人都是一愣,紛紛檢查自己的體力值。
果然,在跑完二十分鐘之後,他們的san值雖然都有三五點的降低,但是,體力值卻得到了大幅度的恢複。
“不會吧,”衛城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雙眼,“這個副本裡的體育課還真能強身健體的啊?”田野也有些恍惚:"我靠,第一次見到這麼實誠的課程介紹,牛逼啊。"
與此同時,他們的學生卡上也同樣得到了可以消費的學分,意味著他們的課程已經可以算得上暫時結束了。這麼看來,這個副本的觀看評級低也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他們已經在這裡麵待了兩天,但是,能真正決定人生死的危機並不算多。
甚至於說,隻要順從整個大學的固定上課流程,且小心謹慎,再加上一點小小的運氣,基本上都能避開絕大多數的危險。
“等一下,不太對勁。”
蘇成的視線落在背後的跑道中,眉頭緊皺。
溫簡言呢?
在他們通過終點線之後,依舊陸陸續續有人出現,這些主播應該也是同樣選擇了田徑這一項目,不過,在他們跨過終點線之前,是完完全全看不到身影的,隻有在他們跨過終點線之後,才能回到現實之中。
雖然是有先有後的,但是,也不該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還不出現啊。
“?!”
眾人頓時都是一驚,立刻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
""
槽子糖皺了下眉,少見地收斂了那副滿不在乎的笑模樣,罕見嚴肅走了過來:
“讓開。”
其餘幾人紛紛讓開,橘子糖沿著跑道向內走去。
雖然她越過了終點線,可是,橘子糖的身影卻並沒有消失,恰恰相反的是,在她的身後,仍然有更多的主播從空無一人的跑道中漸漸出現,越過終點線,來到了現實之中。
看樣子,這是一條隻能出,不能進的道路。
“用道具試試。”衛城說。“不行。”
雲碧藍搖搖頭,臉色有點難看。
顯然,就在剛剛槽子糖試圖走回路上的時候,她也在嘗試,可是,道具卻顯示溫簡言的位置超出了使用範圍,無法將人拉出來。
"怎麼回事?" 田野有些手足無措,"是因為san值太低了嗎?"
難道san值低到某種程度之後,遇到的情況會和其他人出現這麼大的偏差嗎?
“或許。”橘子糖眯起雙眼,緩緩道,“……但不應該。”
正在這是,忽然,遠處走來一個怎麼看怎麼熟悉的高個。是雨果。
他似乎總算解決了先前體育館的殘局,來到了操場上。
他單手插兜走了過來,很快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勁。雨果眉心微蹙:“發生了什麼?”
他環視一圈,很快明白了現在的狀況:"有人不見了?"
"喂," 橘子糖看向雨果,罕見嚴肅地問, "你先前有沒有招惹過什麼難纏的危險東西?"
雨果雖然不知道橘子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十分坦白地回答:"有。"
果然。
槽子糖露出了笑嘻嘻的神情,然後用力往下,很狠躁上了雨果的腳,還用力撚了撚。""
雨果的眉頭一跳,但是硬生生忍下了疼。“怎麼了?”
橘子糖:“剛剛那家夥替你簽到了。”
她加重腳下的力氣,臉上仍舊帶著笑:“沒想到啊,這次居然是你的鍋!”
這話一出,雨果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他微微一愣,神情立刻凝重起來。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話說在前頭,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會發生。"雨果抬起手,捏了捏鼻梁,他歎了口氣:
“總之,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現在危險的來源應該是學生會。”
蘇成的聲音提高幾分:“……什麼?”
就連橘子糖也愣了:“啥?”
“還記得我之前用來堵體育館窗戶的紅布嗎?”雨果說。
衛城:“……記得。”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雨果:“那是學生會成員的袖章,因為我不是學生會的一員,所以不能佩戴,但是,即使如此,它依舊能發揮出不小島作用。”
雨果:“總之,它的來源不太正當。”
蘇成:“……不太正當的意思是?”雨果:“觸犯校規。”
眾人:“……”
這下,他們也產生不詳預感了。
“我不參加必修課的原因就是這個,”雨果說,“被它們找到的麻煩很大。”
眾人∶.……………………"草。
他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溫簡言被誤認為了觸犯校規的雨果,所以被學生會找到,當了倒黴蛋替罪羊。
“果然是因為你!”
橘子精臉上也沒了笑,她惡狠狠地踹了雨果小腿一腳,沒有收力,即使是雨果也不由疼得擰起了厚頭。“你負責收拾你的爛攤子!”
雨果自知理虧:“……好。”
他之所以不選擇解決學生會,而是退而求其次,選擇不在課堂上露麵辭開追殺一定是有原因的,顯然,這玩意兒不是一鉛的英
溫簡言不僅陷入的危險難度不低,更糟糕的是,他現在的san值還不高。這次很有可能是一個即使是資深主播都很難躲過去的死亡危機。
“如果這次那家夥全尾地回來了,你可真是欠了他個大的,”橘子糖磨了磨後槽牙,說。替代答到事小,幫他解決了學生會事大。
“給我好好道謝知道嗎!”
雨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