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方。
而且,恐怕在酒店經理離開的瞬間,他們就被中招了。
溫簡言猛地扭過頭來,向著身邊的隊友看去,壓低聲音,急促地說:“在我們來的時候,黑方就已經等在這裡了,快——”
但是,他剛剛轉過身,剩下的話語就被卡在了喉嚨之中。
“……”
溫簡言臉色一白,露出張口結舌的神情。
其他人緊張地注視著他:“怎麼了?”
他們不知道,在血色的燈光之下,他們的眼上都蒙著一層隱隱約約的黑霧,看上去……好像是一隻手。
隨著時間推移,那隻手的形狀逐漸變得凝實,正牢牢地捂在他們的眼前。
這是……鬼遮眼嗎?
“噠、噠、噠,”
背後傳來規律的腳步聲。
溫簡言眸光一凝。
他壓低聲音,對自己的隊友說道:“拉住手,等下聽我的命令。”
緊接著,溫簡言將牛眼淚塞到了黃毛手裡,低語道:
“到隊伍後麵,找到回員工休息區的路。”
說完,沒有等人回應,溫簡言直接轉過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紳士和阿尼斯的身形出現在了不遠處。
阿尼斯臉上的神情格外冰冷,在他的肩膀上,環繞著一個朦朦朧朧的虛影,他用那雙微微突出的眼球盯著溫簡言,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顯然,他現在還對溫簡言剛剛的所作所為耿耿於懷。
一旁,紳士雖然仍然維持著表麵上的彬彬有禮,但是,在那張端正的臉上,溫簡言卻仍然看到了他平靜表象下的冷意。
顯然,他也並不是沒有對溫簡言剛剛的舉動懷恨在心。
“晚上好,”他碰了碰帽簷,說。
紳士漠無感情的視線挪到了一旁的寂寂無聲的白雪身上,嘴角揚起:“看樣子,是我們的老熟人避免了你們直接曝屍走廊。”
他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一點遺憾。
“沒想到,你們居然還在一起行動。”
紳士抬眼看向溫簡言,聲音之中帶上了一點玩味:“看樣子,你們隊伍裡還沒有真正開始死人啊。”
“怎麼,我們可愛的小白雪這次居然轉性了?”
紳士笑吟吟地說:
“不忍心下手了嗎?”
——下手?
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怔,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一旁的白雪。
“…
…”
白雪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似乎並沒有因紳士的話語而受到任何觸動。
“心軟一次兩次就足夠了,”紳士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好像十分關切似的,“您不會忘記,自己以前心軟的代價了吧?”
“……”
像是沒有感情的木雕泥偶,白雪一言不發,毫無反應。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那雪白的,一塵不染的睫毛,似乎微微地動了一下。
“代價?”
溫簡言上前一步。
他扭頭掃了一眼白雪,恍然大悟:
“啊,難不成你說的是那個傳聞中的‘詛咒’?”
身材修長的青年眯起雙眼,淺色的眼珠在睫毛的縫隙間閃著光,唇邊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
他抬起手,懶洋洋地將胳膊搭在了白雪的肩膀上。
白雪的身體震了一下,反射性地想要後退,但卻被溫簡言強硬地拽了回來。
“連這種傳聞裡的詛咒都沒能力承擔的話,那麼,反正也會遲早死在夢魘裡彆的什麼地方,不是嗎?”
青年半靠在比自己小上半頭的少年身上,他稍微呲了呲牙,玩世不恭的慵懶之外,似乎還藏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強大而超然的傲慢。
紳士的視線再次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
“我這個人,命硬,很難死的。”
溫簡言歪了歪頭,微笑著:“什麼詛咒不詛咒……儘管嘗試一下好了。”
“……”
白雪似乎怔了一下,他無聲的抬起了眼,視線在溫簡言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這一點,”
溫簡言看向不遠處的黑方小隊,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譏誚:
“我以為你們在這個副本之中發現了才對。”
紳士的神情微微一暗。
他那始終彬彬有禮,毫無波動的外殼似乎裂開了一條細細的裂縫,笑容假麵的一角剝落下來。
“可以了,沒用的話就不必多說了。”
不像紳士,阿尼斯似乎並不準備這些彎彎繞。
他上前一步,帶著殺意的冰冷視線落在溫簡言身上:
“我想,你拿走了什麼屬於我的東西。”
“是嗎?”
溫簡言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那你們或許得看牢一點。”
“而且,我拿走了什麼呢?”
溫簡言微微笑著,神情無辜而欠揍:
“鑰匙不還是好好地留在你們的口袋裡麵嗎?”
“我建議你不要在這種情況下說大話。”
阿尼斯的臉抽搐了一瞬,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一個飽含怒意的微笑。
他陰森森地說:
“這次可是我們捉到你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兩個人邁著僵硬的步伐,緩緩地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
溫簡言的臉上雖然依舊不動聲色,但卻仍不由一
驚。
他認出了那兩人的麵孔。
成為正式員工的紅方小隊一共隊,而出現在阿尼斯身後的,正是另外兩隻小隊的隊長。
他們二人眼睛大睜,神情木然,以一種被操控般的僵硬姿態,定定地站在了阿尼斯的身後。
“……”
溫簡言心下微震。
他清楚黑方小隊實力很強,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對方的強大程度。
從他騙到鑰匙之後的那麼短時間內,黑方居然不僅能夠發現他所做的手腳,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前後脈絡,然後發起反製,控製住紅方的其他兩支小隊的隊長,並且在紅方小隊到來之前布下陷阱。
無論哪一點,細想起來都很恐怖。
看樣子,黑方這是真的認真了。
硬拚起來,紅方小隊的實力遠不如黑方,這一點雙方都心知肚明。
所以,無論是之前哪次,溫簡言都刻意避免和對方正麵交鋒。
之前的多次“勝利”,都是在他弄虛作假,掩人耳目,通過利用信息之間的不對等耍手段,才達成的。
如果嚴格較真起來,黑方在整個副本之中,其實都是謹慎的,收著手的狀態。
在副本的前半截,所以,即使和溫簡言他們狹路相逢,甚至被坑,險些進入到道路之外,他們也沒有將“殺死溫簡言小隊”作為自己的第一目標,因為,他們的主要目的是“尋找畫廊”,以及“在畫廊之中留下自己的肖像畫”,為在夢魘之中的其他副本留後手,而非將紅方趕儘殺絕。
在副本的後半截,溫簡言身陷箱庭,雲碧藍和陳默負責帶隊。
這段時間內,紅方組織了更多的隊員,但是,人數遠少於己方的黑方小隊,卻仍然沒有因此造成任何有效的減員,這其實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在這段時間內,麵對紅方的挑釁,他們雖然多次落於下風,但卻也並沒有動真格的。
因為,在徹底了解這個副本機製之後,黑方其實已經穩操勝券,他們清楚,沒有控製犧牲品數量的紅隊,在晚宴之上,是沒有競爭力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因為他們清楚,對方利用鑰匙打開了匣子,得到了整個副本之中最為關鍵的,甚至可以決勝的道具。
黑方小隊第一次失去了對勝利的掌控。
所以,他們總算開始動真格的了。
壓箱底的道具,天賦……等等資源,都開始不要錢地往外丟。
溫簡言進入夢魘時間還很短,在這種方麵和他們比起來,甚至可以算得上捉襟見肘。
如果是在副本之中的其他地方預見的話,他的勝算還是有的。
但問題是,最後的“宴會”,徹底砍掉了溫簡言賴以為生的機動性和靈活性。
每一支小隊都必須由酒店經理帶領,才能從鏡像副本來到原始副本,所以,這也是第一次,溫簡言的【位置】和【身份】都被固定了。
耍詐失去了環境。
溫簡言被迫放到了一個和對方硬拚實力的境地之下。
他可不是什麼和人搏鬥的好料子。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
在這場對話發生之前,溫簡言就已經預計到了這種情形發生的可能性,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阿尼斯伸出手:
“給我。”
他陰森森地笑了兩聲:“否則的話,你們都要死。”
溫簡言眨眨眼,衝著不遠處的阿尼斯露出了一個靦腆的微笑:
“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我會被你的這種話騙到吧?”
“……”阿尼斯的眉頭一跳。
溫簡言抬起眼,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十分冷靜地說道。
“以你們的實力,實在是沒有必要讓鬼遮住我們的眼睛,讓我們主動來到住客的房門前,引誘我們進去,不是嗎?”
黑方有著絕對強大的硬實力,也第一次占據了時間和位置的先機,不僅僅鎖定了溫簡言小隊出現的地方,而且還有了布置埋伏的機會。
但是,他們做的,僅僅是利用鬼遮眼,誘使他們推門進入,即使是在被揭穿之後,依舊十分“禮貌”地讓溫簡言主動將道具交出來。
這並不合理。
“在宴會開始前的這個區域,正式員工是不能互相廝殺的,不是嗎?”
溫簡言狡黠地眨眨眼。
被酒店經理引到酒店,到宴會開始前的這段時間,會出現無法控製的混戰,而且,根據到來順序的不同,主播們會得到絕對的優勢,而這一切全靠運氣。
這種事情在高級彆的副本之中是不會發生的。
那麼,唯一的合乎邏輯的解釋就是……
在這片區域之中,隻有鬼才能殺人,而人和人之間,是不能內鬥的。
前方的紳士和阿尼斯臉上微陰。
“不過,讓我交出來也不是不行,除非……”
溫簡言笑眯眯地拖長語調。
下一秒,他神色一正,低語道:
“跑。”
說完,他一手捉住旁邊的白雪,然後毫無預兆地轉過身,像是兔子一樣猛地衝了出去。
有了溫簡言之前的提示,其他人也早就已經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黃毛在隊伍的後方,利用自己過人的視力以及陳默的道具,趁著溫簡言在前方吸引黑方的注意力,拖延時間的功夫,尋找確認著回到員工休息區的道路。
隨著溫簡言的一聲令下,其他幾人也飛快而默契地拉住手,在黃毛的帶領之下,順著走廊一路狂奔!
【誠信至上】直播間:
“草。”
“草。”
“打不過就跑,不愧是你!”
“笑死,慫逼主播的基本操作了。”
在他的身後,紳士和阿尼斯都是一怔,似乎都沒有料到溫簡言會腳底抹油,開溜的如此迅速。
但是,隨著溫簡言一行人的背影逐漸遠離,但是,他們兩個似乎並沒有立刻追上去的打算。
紳士搖搖頭,臉上露出一抹笑:“又是逃跑吧。”
“讓他跑。”
阿尼斯嗤笑一聲,眼底帶著森森冷意:“他們跑不了多久了。”
說著,他們彼此對視一眼,臉上同時泛起了微笑。
空蕩蕩的走廊之中,阿尼斯紳士一行人邁開步伐,不緊不慢地向著溫簡言消失的地方走去。
仿佛穩操勝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