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巨大的屏幕上, 數字正在穩步減少，像是脖頸上逐漸收緊的繩索。
賭場內的主播數量並不算少，並且還在隨著時間推移逐漸增加——副本畢竟才剛剛開始，這個時候一般不會給主播設置太大的存活門檻。
雖然更高級的、擁有半開放陽台的船艙會受到最直接的襲擊, 但能住得起這種艙房的主播往往都實力不俗。
等級更低的主播所住的艙房往往隻有封閉的舷窗, 受襲擊的概率和密度都不算高。
所以總的來說，難度還算相對平均。
賭場一樓的大門仍然對外敞開著。
從門外送來潮濕冰冷的海風, 風中夾雜著陰冷的屍臭味, 即便放眼望去, 門外看不到任何一具屍體的存, 但那無形無影的危機感卻從未消失。
氣氛壓抑，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
忽然，季觀驚呼：“會長回消息了！”
“？！”陳默一驚，立刻扭頭：“他說什麼？”
“他問我們在哪。”季觀低下頭, 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擊：“我已經把我們的位置發給他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澄手中漆黑的唐刀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他臉色陰沉, 顯然氣壞了，“副本究竟為什麼會在主播大廳裡開始？”
他才剛剛從前十挑戰賽中離開, 本以為能就此放鬆一下的, 結果還沒歇夠一天就又進去了……
還是被強迫的！
聞雅：“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確定, 但……我們現在的處境，很有可能是夢魘刻意為之的。”
聞言, 陳澄不由一愣。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眉頭一點點地緩緩蹙起。
屏幕上的倒計時已經進入最後一分鐘。
“會長！這裡！”眼尖的黃毛一眼就看到了向著這邊走來的溫簡言, 抬手招呼著。
眾人向著黃毛視線的方向看去。
果然，消失幾小時都不見人影的溫簡言出現在了不遠處，正快步向著這個方向走來——並且全須全尾, 毫發無傷。
見此，所有人都不由得稍稍鬆了口氣。
陳默迎了上去，神色凝重地詢問：“發生什麼了？”
雖然不知道對方之前離開是去哪裡，但陳默清楚，溫簡言的目的一定是為了延緩副本的開始。
但顯然……事情出現了變數。
副本的開啟不僅並未延緩，甚至還加快了。
而溫簡言甚至沒機會提醒任何人。
溫簡言的眸色不由自主地一沉。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
背後，屏幕上的倒計時已經來到了最後三秒。
還沒有等溫簡言繼續說些什麼，隻聽四處同時傳來“砰”的一聲巨大震響。
倒計時歸零剛剛還大大敞開的賭場大門在此刻猛然閉合，將漆黑的夜色和腥臭的狂風一起全都擋在了外麵。
“不、不……不不彆關——”
門外傳來絕望的尖叫。
但是，緊緊閉合的賭場大門卻猶如銅澆鐵築一般，沒有半分動搖。
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門外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隻剩下空洞的呼呼風聲，令人不由得從心底裡打了個冷戰。
正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漆黑的皮鞋踩在地上，發出均勻的敲擊聲，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人的心裡，眾人心中都是一震，下意識地向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個麵容蒼白，身材纖細的矮個子緩從屏幕下方的陰影中走出。
像是被對方身上黑暗陰冷的氣場震懾到，周圍的主播下意識地向後退去，很快就空出一片空白的場地。
“幸運遊輪正式起航，恭喜諸位正式成為了本航線的首批體驗者。”
對方麵無表情地開口，不僅麵容雌雄莫辨，就連聲音都是介於少女和少年間的中性，很難確定他究竟是男性還是女性。
“晚上好，我的名字叫伊頓伊森，很榮幸為諸位服務。”
……伊頓伊森？
這個名字其他人可能毫無印象，但對溫簡言來說很是耳熟。
溫簡言緩緩皺起眉頭。
他記得費加洛之前曾提到過，幸運號遊輪一共有三位管理者，掌管賭場的梅斯維斯，掌管拍賣會的卡爾貝爾，以及掌管遊輪住宿的……伊頓伊森。
“由於遊輪產生了一些意外的變化，大家的艙室已無法繼續入住，”伊頓伊森說，“所以，為了大家在本航線上的人身安全，我們將開放新的住宿區域，為諸位對今晚的入住船艙進行更換。”
伊頓伊森的嘴唇開合，像是掠過了一絲扭曲的笑意。
“價格為一百萬籌碼一晚。”
啥？
……你說奪少一晚？？？？
聽到這個離譜的數字之後，下方的主播群中一片嘩然，躁動如同波浪般傳遍人群，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極其難看。
一百萬積分……這是什麼概念？
一張登上幸運號遊輪的普通船票隻需要兩萬，即便在場的主播都並非新人，但是，一百萬積分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仍然是高到恐怖的數字。
“開玩笑嗎？一百萬？？”其中一個主播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的臉色陰沉，牙齒咯咯緊咬，“你瘋了吧？我們根本拿不出那麼多積分，而且隻是為了兌換在船上一晚的住宿，這簡直就是——”
“如果您不願意，我們也不強求。”
伊頓伊森打斷了他。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賭場的一扇大門緩緩敞開，裹挾著腥臭氣味的海風頓時呼嘯著灌入，門外一片漆黑，門內的燈光隻能勉強照亮門外的一小片空間，而在那窄小的亮光之外，則是深不見底的可怕黑暗。
溫簡言的目光向下一落，心底頓時咯噔一聲。
燈光照亮的一小片區域之外，在光暗分割的交界處，隱約可見站在黑暗之中的一雙雙腳，濕漉漉的、被海水泡的慘白發脹，一動不動。
“您可以隨意離開。”身後，伊頓伊森的聲音傳來。
“……”
聞言，在場所有的主播臉色更加難看，但是，卻沒一個人敢邁出那一步，離開賭場燈光守護著的安全區域。
他們心知，這是毫不掩飾的敲詐。
但是……除了接受之外，他們沒有其他選擇。
在眾人的沉默中，賭場的大門再次緩緩關閉了。
“不過，”伊頓伊森再次開口，“出於對諸位的人道主義同情，如果手中籌碼不夠，賭場將為諸位開放信譽借貸。”
信譽借貸？！
主播們都是一怔。
溫簡言的眼神一沉。
雖然副本才剛剛開始，就連規則都沒有被徹底揭露出來，但即便如此，他已經從中嗅到了極為險惡的味道。
“自然，貸款是有利息的，”伊頓伊森說，“利率為3%。”
……隻有3%？
在場的眾人都是微微一怔。
鑒於夢魘以往的歹毒作風，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猜想了，但沒想到的是，這個數字居然還不算太高。
“一天？”溫簡言忽然開口，問。
伊頓伊森的目光一頓，緩緩向著溫簡言的方向看去。
溫簡言回望著他，並不退卻。
“一小時。”伊頓伊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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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多少？”
“一小時利息百分之三？”
“如果一小時利息3%的話，那24小時的利息就是……72%？？？”
“臥槽這是不是有點太毒了啊！高利貸都不帶這麼玩的！！！”
如此歹毒的利息，即便是對此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的溫簡言，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諸位不用擔心，”伊頓伊森道，“接下來的行程裡，我們會給諸位足夠的機會還上欠款。”
溫簡言神色冰冷。
一旁，陳默陰沉的從牙縫中緩緩擠出幾個字：“……靠賭麼。”
其他主播可能不清楚，但是，對於他們這幾個已經對這個副本提前有所了解。
連住宿費用都需要借貸的主播，想要將如此高利息的貸款還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瘋狂地、永無止境地賭下去。
副本的全貌尚未揭示，但僅僅從現在窺見的一鱗半爪來看，其歹毒和險惡已經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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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愧是從主播空間內異化出來的副本啊……其他副本用來卡主播脖子的都是存活時間、san值生命值之類，而它的計量單位居然是積分和籌碼，確實新啊。”
“這次的副本感覺有點意思了，以前都沒見到過！”
“好了，大家還有彆的什麼問題嗎？”伊頓伊森環顧一圈。
無人應答。
“好的，那我們開始吧。”
伊頓伊森拍拍手。
陰影中，數位身穿製服的侍者走了出來，而他們的手中正捧著一個巨大的球狀玻璃箱，而玻璃箱中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塑料小球。
他們將玻璃箱放置在了距離伊頓伊森最近的一張賭桌上，然後後退兩步，站在了後方。
見此，溫簡言心中忽然產生了一股十分不祥的預感。
“出於公平考慮，請諸位有序上前，抽取今晚入住的船艙艙號。”
即便心有不甘，但是，賭場之外的無數屍體所帶來的壓迫感太強了，主播們最終還是無奈上前，在玻璃箱前排成長隊。
五顏六色的塑料小球在玻璃箱內上下翻飛，每落出一個，就代表著一個船艙的艙號。
“對了，”溫簡言像是想到什麼，扭頭看向身後幾人，勾了勾手指，“圍過來。”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圍攏上前。
之間溫簡言伸手到口袋裡，摸出了一把血紅色的籌碼，然後向著周圍的幾人擲去一枚：“喏，收好。”
眾人一怔，低頭看去。
陳默：“這是……”
“今晚的房費。”溫簡言的態度十分平靜，好像剛剛隨手丟出幾百萬的人不是自已一樣。
聞雅皺眉：“可——”
“沒什麼可是。”
溫簡言掀了掀眼皮，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
“這種東西，我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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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這是什麼壕無人性的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