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這是準備去哪啊?”
“不知道啊,難道是有東西落在他之前的船艙裡了?但是這也不像是去頭等艙的路啊!!”
“!!我靠,我看出來了!!這不是去駕駛艙的路嗎!!!”
沒錯,溫簡言這次要去的正是駕駛艙。
他現在走的路在整艘遊輪還沒有變成副本之前,就已經走過一次了——當時是在蘇成給出的線索提示下,他找到了駕駛艙,但是,由於一些突發狀況,他並沒有來得及在裡麵逗留多久。
溫簡言這次之所以冒這麼大風險也要再去一趟駕駛艙,是有原因的。
他記得,自己上次的探索之所以會提前中斷,是因為在駕駛艙內聽到了遠處走來的沉重腳步聲——而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那聲音應該是來自於“收債人”。
要知道,他第一次去駕駛艙的時候,副本可還沒有開始啊!
但即便如此,在那個時候,收債人卻已經出現了,並且在警戒一切靠近駕駛艙的人……也就是說,這裡一定十分關鍵。
一路上,所有的浮屍都對溫簡言視而不見,溫簡言得以順利地向著船艙深處走去。
在穿過好幾個彎道之後,他終於來到了那熟悉的駕駛艙外。
金屬大門半掩著,維持著他之前離開時的模樣。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抬起手,用指尖將門輕輕向內一推,隻聽“嘎吱”一聲,生鏽的鐵門沉重而緩慢地向內滑去。
門開了。
溫簡言走入其中。
駕駛艙內黑漆漆的,唯有一方小小的屏幕亮著,上麵就是航線圖了。
但這一次,溫簡言卻沒像上次一樣直接走過去,恰恰相反,這一次,他的視線被彆的東西吸引了。
在空空蕩蕩的駕駛艙中央,是那個和周圍格格不入的老舊船舵。
木質的,上麵的清漆已經脫落,看上去似乎並不是這個年代的東西,上次溫簡言來的時候,它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停在原處,像是某個尚未來得及被取締的裝飾,但這一次……
它是動著的。
老式的船舵遲緩地轉動著,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偶爾停頓,偶爾旋轉,但是,在船舵的背後卻空無一人,隻有黑漆漆、空蕩蕩的一片,看得人毛骨悚然。
注視著這一幕,溫簡言的後背不由得汗毛直豎。
——有人在操控。
是誰?
門外,再一次傳來了腳步聲,遠遠的,很沉重。
看樣子,即便有道具的存在,他的入侵依舊被覺察到了,不過,道具也不是完全沒用的,這次腳步聲的逼近速度明顯要更慢,並沒有上次那麼咄咄逼人。
“……”
溫簡言咬了咬牙齒,強迫自己抽回視線。
自己這次的時間不多,不能在這裡逗留太久。
他轉過身,快步向著不遠處的航線圖走去。
在那密密麻麻的雪花點間,是一條確定無疑、彎彎曲曲的紅線,在紅線中間,象征著船隻本身的紅點正在緩緩閃爍著。
但是……似乎哪裡有點奇怪?
溫簡言皺皺眉,湊近過去,仔細審視。
窄小的屏幕上,那紅點閃爍著,以一種緩慢、但卻確信無疑的方式移動著,但是,和常識中不同的是,它似乎……並不是在向紅線的末端移動,而是……反著的?
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溫簡言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愣。
船艙外的腳步聲在逼近,每一聲似乎都敲擊在他的耳膜上,但卻並沒有將溫簡言從航海圖前拽走,他的雙腳仍舊定定站在遠處,一張蒼白的麵容被屏幕照亮,雙眼微微閃爍著,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等一下。
忽然,溫簡言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一怔。
他猛地抬起頭,急步上前,衝向了一旁黑乎乎的舷窗。
舷窗很厚,上麵遍布灰塵,無論內外光線都暗得可以,幾乎無法看清外麵有些什麼,溫簡言掏出手機,將手電筒的光亮調到最大,仍然無法照亮外麵的黑暗。
他一咬牙,打開自己的背包,用最快速度在係統商城內購買了強力照明燈——係統道具所帶來的燈光明亮筆直,像是一道利器一樣劃開了黑暗,照亮了舷窗外的景象。
漆黑的、一望無垠的海麵上,漂浮著無數慘白的浮屍,它們就那樣靜靜地躺在海水中,層層疊疊,數量恐怖到令人頭皮發麻。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這些浮屍並非從是從船頭漂向船尾的,而是……似乎是在和船一起向前?
一股滲人的冷意從腳底升起,溫簡言握著手機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船並非開向目的地。
恰恰相反。
它是在往回開,是在回到它的始發地。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船長晚宴會在第一天晚上舉行!這就是為什麼這次的航線沒有確切的時間!!
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溫簡言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
他收回手機,轉過身,但下一秒,隻聽“嘎吱”一聲,駕駛艙的門緩緩打開了,一道極其高大,頭上戴著粗麻布袋的身影站在門外,正是溫簡言之前在地下層見到的“收債人”。
溫簡言看不清它的麵孔,但卻能夠感受到,對方那無儘陰冷的視線似乎正死死地鎖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
糟糕,來不及了!
收債人緩緩走了進來,腳下步伐沉重,高大的身軀似乎有著無儘的壓迫感,下一秒,隻聽“當啷”一聲震響,伴隨著呼呼的破空聲,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向著溫簡言襲來!
不好!!!
溫簡言曾經見過收債人的收債過程,他下意識地一貓身,向著反方向躲了過去。
“當!!”
巨大粗重的鐵鏈堪堪要貼著砸在了他的身後,力道足以砸斷一個成年人身上的骨頭,但是,不知是不是不知名力量的加持,駕駛艙內的設備卻仍然毫發無損。
“嘩啦啦。”
收債人仍然穩穩地站在門口,粗壯的手掌不緊不慢地將鐵鏈收回。
溫簡言心如擂鼓,手掌冰冷,耳朵裡卻鮮血滾熱。
他飛快地環視一圈。
他剛剛能躲過完全是運氣,下一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更糟糕的是,這裡的空間太狹小了,收債人死死地堵在了出口,完全堵死了他的必經之路,完全沒有繞過去的可能。
怎麼辦?怎麼辦?
“當啷。”鐵鏈被徹底收回,收債人舉起胳膊,下一秒,比剛剛還尖銳百倍的破空聲再次響起,粗重巨大的鎖鏈猶如有生命的活蛇,張開血盆大口,精準無比地向著溫簡言咬了過去!!!
隻能賭一把了!!!!
溫簡言咬緊牙關,一個縱身,迎著鐵鏈撲去!!
“當!”
鎖鏈的頂端重重砸在溫簡言的左手手臂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隨即傳來,一聲慘叫被悶在了喉嚨裡,最終隻變成一點變調的喘氣,溫簡言收緊牙齒,幾乎能夠嘗到口腔裡濃重的鐵鏽味——他仍然維持著向前的姿勢,隻是略微踉蹌,但右手還是成功夠到了目標。
船舵。
溫簡言使儘了全身了力氣,死死抓著那隻老舊的船舵,然後用力一擰!!!
沉悶的、可怕的響聲從腳下的地板深處響起,伴隨著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嘎吱聲,整艘龐大的船隻居然就這樣向著一側傾斜了過去!!
站在門口的收債人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傾斜的地板上,手中沉重的鎖鏈也跟著嘩啦啦地落在了地上。
就是現在!!
溫簡言抓住這個機會,猛地一蹬地,順著那個空隙衝了出去!
他不敢回頭,也沒時間回頭,隻能鉚足了勁,順著仍然傾斜著的船艙向外衝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頭頂的雨似乎加大了。
陰冷的雨滴劈裡啪啦地砸在身上,仿佛能將血肉凍結的寒意順著被打濕的地方侵入進來,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弱燈光,溫簡言環視一圈,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沉。
浮屍的數量……似乎增加了?
天空和遠處的海洋都是一片死一樣的漆黑,被同樣漆黑的雨水彼此連接,而在暗無天日的甲板上,直挺挺地立著無數浮屍,在那一張張慘白僵硬的臉孔之上,死灰色的眼珠遲緩地轉動著,似乎正在搜尋著什麼。
下一秒,那些目光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
“?!”
怎麼——
溫簡言忽然反應了過來,低頭向著自己左手看去。
他的手臂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下垂著,由於剛剛腎上腺素飆升的緣故,本該覺察到的強烈疼痛此刻才終於姍姍來遲,折磨著他的神經,但是啊,溫簡言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的傷口上。
上麵的鬥篷被生生地撕開一個口子,原本好好藏在鬥篷下的身體,此刻卻露了小半在外麵。
完蛋!
溫簡言的心中警鈴大作。
忽然,毫無預兆地,側髖下麵的印記熟悉地發起了燙。
“……?”
還沒等溫簡言反應過來,下一秒,麵前的黑暗就咕嘟咕嘟地沸騰了起來,像是某種被喚醒的活物一樣四麵橫掃,逐漸聚集起來的浮屍被扔了出去。
兜頭罩來的,是一個密密實實、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擁抱。
“……”
“你,出來,”耳邊傳來巫燭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些遙遠,甚至還帶著些許的模糊和斷續,但聲音之中卻難掩驚喜,“收到,字條?”
冰冷的手指觸摸著溫簡言的臉,似乎在確認他的存在。熱烈而直白。
“想你。很擔心。”
是巫燭。
幾乎隻一瞬間,溫簡言的肩膀就鬆懈了下來。
緊張褪去,潮水般的疲倦湧上來,左手更是痛得撕心裂肺。
“真慢。”
他把腦袋往前一搭,喉嚨裡發出疲憊的咕噥:
“…………累死我了。”
“彆動,我靠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