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能夠刺破空氣一樣的兼定,狠狠地刺入身後的怨靈。
這是一個短發女性怨靈。
她青白的麵容扭曲,嘴巴邊緣滴落烏黑的液體,鋒銳的手指正對著北川寺的腦袋,隻差一步就能夠刺下來。
滋滋滋滋——
燒糊的味道再度從它的身上傳出,北川寺乾脆地將兼定抽出,另一隻手將其拉過來,右手帶著兼定一橫。
伴隨著這輕描淡寫的動作,對方的頭顱高高地拋飛。
無頭靈體倒下,對麵的飛騨真那滿麵錯愕。
“你似乎有什麼能力能夠屏蔽神樂鈴的感知。”北川寺將沾滿烏黑液體的兼定一甩。
烏黑血痕甩在地麵上,拉出一道猙獰的痕跡來。
北川寺站在背光麵,整個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看不清楚。
事實上北川寺從來都沒有相信過飛騨真那。
她的身世不管再怎麼淒慘,北川寺也從來沒有相信過她。
畢竟飛騨真那會將人毫不留情拉入靈域中殺死。
就算她生前確實殘存了一些人類的一些善良麵,但那些都已經消散殆儘了。
站在北川寺麵前的,隻是一個怨靈而已。
而麵對怨靈,北川寺需要做的就是——
兼定在指間閃爍著寒芒,飛騨真那隻是看一眼就渾身打顫。
看來她的確殘存著人類的智慧。
但說到底心性還隻是個小女生,隻能進行一些蹩腳的偷襲。
在北川寺的目光下,飛騨真那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她淒厲地叫了一聲就要融入牆壁當中逃跑。
但是——
滋滋滋。
燒焦的氣味再度傳出,飛騨真那這才發現,自己的房間中竟然不知不覺中被北川寺以死氣整個覆蓋了。
所以才說飛騨真那是小孩子心性。
北川寺暗暗搖頭。
已經對她那神出鬼沒能力有了一定理解的北川寺,這次肯定是不會再讓她那麼簡單的逃跑了。
從一踏入這個房間開始,北川寺就已經在暗中用死氣覆蓋整個房間的牆麵了。
天花板,牆壁,包括窗戶,都已經被死氣覆蓋,飛騨真那根本無法再像之前那麼簡單離開。
隻要飛騨真那出現,一切就已經結束。
飛騨真那想要博取同情,北川寺也同樣在為除靈做準備。
北川寺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如此。
根據北川寺的觀察,飛騨真那本身似乎沒有什麼戰鬥力。
她的難纏之處在於對鏡中禾木公寓的掌控力。
飛騨真那能創造出阻擋兼定的鏡麵,還能掩蓋其他怨靈的氣息,要不是西九條可憐無聲無息提醒了北川寺,說不定他還真會著道。
啪嗒。
皮球從飛騨真那的手掌中滑落,身為怨靈的她雙眼中竟然湧出烏黑的淚水。
“不要”
她向後退去,滿麵恐懼地看著提刀過來的北川寺。
“真那不想死”
看著她的模樣,北川寺卻不為所動,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飛騨真那不斷後退,接著跌倒在地。
在她身後,是以死氣覆蓋著的牆壁,在她身前,是麵無表情的北川寺。
她注視著北川寺,怨毒地喊叫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都是真那?”
“媽媽每天都抱著真那哭,但是真那知道,她的目光永遠隻看著父親。”
“可是爸爸每天都在工作,每天每天每天都在工作!”
她雙手不斷撕扯著自己的頭發。
頭發連帶著頭皮一起扯落,烏黑的液體沾滿她的手掌,她的眼珠不正常地轉動著,聲音有些呆滯。
“千鏡互濟會創立起來了,爸爸應該高興了吧?”
“真那可是教主喔。”
“再誇誇我吧爸爸”
啪嗒。
北川寺站穩,手中的兼定高高地揚起。
飛騨真那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直到這個死後都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飛騨真那沒有過完整的童年。
飛騨真那從開始到最後都隻是一個人。
最終也是要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我討厭媽媽,在她的目光中,永遠都看不見我的影子。
我討厭爸爸,討厭他永遠都辦不完的公務,連抱抱我的時間都沒有。
我討厭貪得無厭的信徒。
我
諸多的念頭在靈體之中翻騰。
可奇怪的是北川寺的匕首卻遲遲沒有落下。
飛騨真那睜開雙眼。
發現在北川寺身邊正趴著一個人,不斷地掙紮向她這邊爬來。
他的腦袋上插著鏡片,中年男性的臉已經完全變形。
“爸爸”
飛騨真那身子顫抖。
她能夠操控禾木公寓中的大部分怨靈,更是能借助禾木公寓將怨靈們複活。
同樣的,隻要待在禾木公寓中的怨靈,就應該聽從她的命令。
飛騨真那一直怨恨著自己父親,更是不允許身為怨靈的他踏入這個家一步,如果進入飛騨家的話,他的靈體會被一層一層的剝落。
可是——
漆黑的液體從眼眶中滲出,飛騨真那看著已經化作怨靈的父親。
他由於踩進這個家,變形的臉已經血肉模糊,眼珠懸落在外。
雙腿更是已經融化一半。
地板上拖著刺眼的烏黑血痕。
滋滋滋的響聲不絕於耳,變形的聲音表示著這個怨靈究竟受著多大的苦痛。
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斷地向著飛騨真那爬過來。
北川寺站定,心中也有些觸動。
正如前麵所說,這個房間所有的地方都被死氣所覆蓋,自然也包括門口。
那可是怨靈的天敵。
看飛騨安現在的樣子,也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人的思念,竟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北川寺手中的兼定一頓,隨即他將其翻手收納入手底,靜默地注視著這一切。
在飛騨真那滿麵漆黑淚痕的表情下,竭儘全力的飛騨安終於來到她身邊。
“啊啊”
飛騨安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
隻能對著她伸出如蠟油一般溶解一半的手掌。
“爸爸”飛騨真那掙紮著將身子挪動過去。
飛騨安的手掌搭在了飛騨真那的小腦袋上。
他動作輕柔地揉了揉飛騨真那的小腦袋,接著還想伸出另一隻已經近乎消失的手臂
飛騨安似乎想要抱一抱飛騨真那。
然而——
這一次的手掌,卻再也沒有抬起來。
飛騨安自下半身已經全部溶解的靈體停止了活動,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
飛騨真那才真正撕心裂肺地叫喊出來。
可不管她所叫喊的究竟是什麼內容,都已經無法讓飛騨安聽見了。
這一次,他的靈體真正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