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微雪最終還是去了這相親……論道大會。
他心思坦蕩,也不打算替淩雲宗聯姻,敘玉將邀請函送過來後,他略略看了看,便將之收了起來,姿態從容。
倒是身邊那隻大狼崽見到邀請函後,情緒日漸低沉,每日默不作聲地繞著他轉。
有人比他不淡定,沈微雪就不慌了。
他好整以暇地逗著小徒弟,心說真有趣。
不過他顯然忘了妖物不同常人,掠奪和占有的本能更勝普通人……又或許是有意無意的縱容。
於是好幾回逗過了火,被雲暮歸摁著咬了幾口,場麵一度失控,險些擦槍走火。
最後堪堪停住。
兩人的關係陡然間進了一大步。
但又處於曖昧至極,偏誰都不說清的情況。
半個月很快過去,馬車載著兩人,在南海畔停下。
這次論道大會的主場是明月樓,明月樓整個宗門,都坐落在南海畔的一座島嶼之上,基底由無數靈石堆積成,主體精致雕琢得富麗堂皇,到處散發出濃鬱的靈氣,那靈氣太豐沛了,近乎實質,凝成白霧一片。
遠遠望去,朦朦朧朧的,仿佛海上仙境。
所以明月樓,也有“海上明月”之稱。
沈微雪好幾年沒出遠門、沒和這些仙修大宗打交道,不過他聲名遠揚,又頂著淩雲宗的名號,甫一上島,便受到熱烈歡迎。
許多他見過的沒見過的仙修紛紛聚過來,有年長的,有與他同輩的,一一和他打招呼。
沈微雪雖然久未參與這些聚會,不過底氣在,也不慌,遊刃有餘地應付著眾人,被引做座上貴賓。
雲暮歸安靜地跟著他身後,仿佛背景板。
前世那些記憶裡,沈微雪經常會帶雲暮歸出去走走,見見大場麵。
不過這一世他撿了雲暮歸回來沒多久後,就靈脈俱廢沒怎麼出門……雲暮歸恐怕還不怎麼知道這些宗門裡的彎彎繞繞。
沈微雪想起這些事,便趁著無人來找的時候,低聲與小徒弟簡單說道。
在場仙修們耳聰目明,沈微雪雖設了隔離聲音的小禁製,但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和雲暮歸湊得很近。
雲暮歸垂眸,看著沈微雪動作細微,一張一合的唇,喉頭滾動了一下,一半心神在認真聽,另一半心神卻不知飛哪兒去了。
不過沈微雪的清靜很短暫。
他們本就是踩著時間來的,彆的提早來的宗門,寒暄過幾日,早就各種話題聊得七七八八。
唯獨他們今日才出現,立刻成了話題中心,萬眾矚目。
於是時不時就有人湊過來和沈微雪寒暄。
沈微雪不得不中斷了和小徒弟的聊天,轉而應對這些人,這些人多數是大宗門裡高境界的仙修,在修仙道上名氣也不低。
說著說著,也不知誰在旁邊提了一句:“聽聞微雪仙君早些時日悟了一套劍術,等明日,我可要好好與仙君論一論。若是能與仙君切磋一二,那更妙了。”
他話語朗朗,興致勃勃。
話音一落,便立刻引得周圍人跟著應好。
沈微雪話語微頓,止了聲,聞聲望去,說話的人有些麵生,腰間係著玉佩,玉佩上刻著個繁複紋路……沈微雪依稀記得,這圖案是玄機閣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
他靈脈俱廢了好幾年,在修仙道上幾乎不是什麼秘密……這些人都是大宗門出身,消息靈通,不可能不知道。
怎麼還會提出這麼個明顯讓他為難的話。
沈微雪慢悠悠地端起茶盞,抿了口清茶:“我靈脈俱廢數年,切磋是切磋不了了,劍意倒還在,如果閣下不介意,以劍意論道,也是可以。”
他話音落下,那玄機閣的人一愣:“靈脈俱廢?”
臉上有些錯愕的樣子,好像是第一次聽見這件事。
其他人相繼安靜下來,氣氛忽然有些怪異,半晌另一個人感覺不對,立刻接了口打圓場,道:“朱兄心急了,微雪仙君才剛從藥王宗裡修養出來呢。”
這話聽起來又挺正常了。
這些人是以為他去藥王宗治好了靈脈?
氣氛很快又活絡起來,但不知為何,沈微雪仍是感覺到一絲微妙的奇怪。
他第六感向來敏銳,不動聲色地應了幾句,沒再提舊疾的事,隻當方才是一個小插曲,隻自己悄悄留了心。
論道明日才正式開始,為期大半個月,有充足的時間。
眾人也不急著把所有話都一天說完,聊過一會,見天色暗了,便打過招呼,各自散去。
明月樓弟子恭恭敬敬地將沈微雪和雲暮歸引去專門給外來客人歇息的客房。
又命人送上早早備好的飯食瓜果後,才悄無聲息退下。
居於海上,明月樓的飯菜大多數都是海味。
養於島嶼附近的海味,常年浸潤著靈氣,肉質都極為鮮嫩,毫無腥氣,連不喜腥膻的沈微雪都忍不住多吃了兩口。
吃飽喝足,沈微雪懶散歇著,正準備繼續給小徒弟說說下午沒說完的小道八卦。
門忽的被叩響。
明月樓的仆從在門外恭敬道:“仙君,我們三公子想見您,已經快到了。”
屋裡,沈微雪還來不及說什麼,旁邊雲暮歸驀然抬眸。
——明月樓的三公子。
這個人他知道。
早些時日,幾大宗門皆傳訊淩雲宗,提出想與淩雲宗結秦晉之好的意願……不過訊息裡並未提及具體的人選。
唯獨這個明月樓的三公子,一封密信傳來,指名道姓是要給微雪仙君的。
那封密信沒拆,被謝予舟連著論道大會的邀請函一起,直接轉交給了沈微雪。
而沈微雪拆信的時候並沒有避開他,他在旁邊,“不太小心”地瞧見了內容。
滿紙仰慕,洋洋灑灑,足足有三大頁,看得他暗自磨牙。
而沈微雪居然還認真看完了!
雲暮歸緊抿著唇,默默地繃直了背脊,氣勢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