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沒寢衣了(1 / 2)

正院大廳, 廳前的地板剛被衝刷過一遍,地麵都濕漉漉的,空氣中還隱隱能聞到血腥氣。

陸慎坐在上首, 手上正端著一盞茶盞,聽到陸良的回稟, 他手一動, 放下了茶盞, 用的是疑問,眸中卻沒多大詫異, 畢竟自鶴老說起皇帝隱疾後, 他就在懷疑此事,不過能自這次著火中揪出這事, 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據青霜父母所招, 他們姑母是當年老姑奶奶也就是寇太後母親的陪嫁,後來他們表妹秀芽又隨寇太後進了宮, 在秀芽“病故”前,設法傳了這麼一封信件給他們,希望有一日作為太後暗線的他們能借著這個秘密保全一命。”

“信上說, 寇太後當年因宮裡嬪妃相繼有孕, 擔心因此失寵,便令自己身邊宮人冒充自己,和先帝敦倫,當年, 幾乎寇太後身邊可信之人,都與先帝暗下接觸過,後來一名寇太後入宮後收納的宮人有了孕, 寇太後便令人將那人藏了起來,自己服下假孕藥,慌稱有孕,就此“生”下了皇帝。”

“皇帝出生後,當年和先帝有瓜葛的宮人先後失蹤,秀芽知道自己遲早被滅口,便送出了這麼一封信。”

“屬下已經令人查看過信件,確實有些年頭了,信紙也是當年寇太後宮中獨有信箋紙。”

陸良說著,自寬袖中拿出那封信件上前雙手遞交給了陸慎。

陸慎拿過信,掃了一眼,保存尚算完好,但上麵隱隱有些散的墨跡,還有紙質散出的味道,確實是有年份了。

“塚先生如何看?”陸慎收起信,看向一側坐在太師椅上一身茶白直裰六十不到看起來仙風道骨,頗有名士之風的老者,他還算有神的雙眸此時正緊盯著陸慎手中的信件。

但陸慎卻顯然沒有遞給他的意思,直接將信放進了寬袖,老者見狀,垂下了眸,似沉思了片刻,他抬頭道:“九慎已經打算決定要奪極了?”

陸慎不置可否,他手指撚過扳指,反問道:“先生不同意?”

“倒也不是。”

老者抬手捋了捋下巴的灰色胡須,片刻後他道:“九慎該知道,靖武侯世代忠良,便是最鼎盛之時,也未有過登頂想法。”

“世代忠良......”

陸慎嘴上重複著這幾個字,旋即眸中劃過一抹諷刺:“世代忠良最後得到了什麼?子嗣一個個被上位者的猜忌送往絕境,導致如今幾乎斷絕血脈?”

靖武侯府曾經在鼎盛時期,出過整整十位將軍,各個驍勇善戰,占了大魏幾乎全部的兵力,可就因為上位者的猜忌,不惜將信息出賣給敵軍,短短十年間,陸家就損了八名大將,到老靖武侯那一代,能留下一個根都已經是皇家缺不得靖武侯這座護山石。

“老夫還是覺得九慎想法過於冒進,一旦行動會損了陸家百多年築下的盛名,這恐怕不是老侯爺願意看到的。”

塚衡說著看向陸慎,語氣忽然加重:“還希望九慎能夠慎重考慮,當初老侯爺與你取名慎,老夫人與你字九慎,便是不希望有今日。”

塚衡是老靖武侯當年為陸慎擇的先生,後來老靖武侯去世,陸慎承爵,他依然跟在陸慎身邊,在陸慎前期也多有獻策,陸慎多年來對他也帶有幾分敬重。

這幾年,皇帝對陸慎的猜忌加重,陸慎漸有割據一地的想法,他也並不反對,不想如今聽到陸慎似乎有意奪極會有如此大反應。

氣氛忽然凝滯,陸慎撚著扳指的手一頓,朝抬眸不躲不避的迎向塚衡的視線,就在對方要受不住收回眼之際,他倏爾一笑:

“先生誤會了,本侯讓先生進京不過是想商議是否支持成王一事。”

“本侯算是明白為何一貫吃不得苦的先生,竟在年關之際還連夜兼程赴京了。”

陸慎說這話時,語氣帶著三分耐人尋味的意味,塚衡聞言,眸中閃過一道慌亂,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是啊,收到九慎的消息,老夫就沒一日睡好過,總擔心有負老侯爺所托。”

說著,他話風一頓,又看向陸慎,問他:“九慎方才說,是為商議支持成王一事,九慎是看好成王了?”

語氣裡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切。

陸慎微斂的眸色微閃,他沒回塚衡這個問題,而是道:“隻是在考慮。”

言罷,他沒再多說,就道:“先生舟車勞頓,清暉堂如今正亂,本侯另擇了地方與先生,讓陸寒陪您過去,您先去收拾歇息一番罷,忙了一晚了,先生也該累了,本侯還有事,就暫不陪先生了。”

見陸慎不肯多說,塚衡眼裡眸光微凝,但他也知道清暉堂如今失火過後,此時不適宜談論這些,便起身道:“如此,改日再談罷。”

“陸良,送送先生。”

“是,先生請。”

陸良應了一聲,就朝塚衡做了個請的手勢。

塚衡見狀,看了他一眼,旋即抬步出去了。

陸良將塚衡送至門口,恭敬的施禮後,便回了大廳,看著斂眸坐在位置上沒動的陸慎,小心的問了一聲:“爺,塚先生?”

若是之前陸良對塚衡因著自家爺一向敬重的態度對他帶有三分敬意七分好感,此刻也儘數消了去。

塚衡話裡話外沒關心過陸慎的處境,都是拿老侯爺在壓陸慎,對於事事以陸慎為先的陸良來說,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讓陸寒時刻不離的跟著他。”陸慎抬眸,看了眼還尚有煙霧彌漫的院中,冷聲道。

“另外再讓人查查他當年為官的所有信息,找找他孤身多年的原因。”

陸慎在老侯爺去世後就令人查過塚先生,他是兩榜進士,家中唯一老母在他恩考前就已經去世,中第後,進翰林院待過一段時日,後來就辭官投在了老靖武侯名下,孤身多年。

從這些看,並沒有一點異常。

可他方才聽到成王後的反應......太怪了。

陸良聞言,似反應過來什麼,他立即應道:“是。”

“那青霜父母如何安排?據他們所說,青霜並非他們親女,他們之所以一直聽令寇家,便是因為他們唯一兒子還尚在寇家當差。”

“把他們連同這封信送給大長公主,另外告訴他們,本侯會設法救出他們兒子,也會給他們兒子另外安排一個白身,前提是,他們有能交換的價值。”

大長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女兒,也是先帝年輕時最寵嬪妃生下的,當年若是那嬪妃沒有難產去世,也沒有寇氏什麼事了,大長公主一直懷疑寇氏害死了她母妃,後來夫君又因替友出頭,為寇家所害。

這些年大長公主恨透了寇家和寇太後,偏偏人微言輕,一直忍耐著,得知了這個秘密,她必不會罷手。

陸良想明白了這點,當即應道:“是,此事屬下會親自去辦。”

“讓陸隨去辦吧,鶴老我直接帶去慎府,由暗衛保護,軍中讓陸進去看著。”陸慎想了想道。

“黛色如今昏迷,夫人身邊缺了人伺候,讓人去傳信萬三,讓他提前將暗八送來,和她如今跟著學習的嬤嬤一道。”

暗八原本是女暗那邊最優秀的探子,陸慎知道宋蓁身邊有問題後,便將她調了出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萬三那裡和宮裡出來的嬤嬤學伺候人的規矩和熟知各個世家,如今要提前安排過來,也不是不行。

陸良聞言便應了下來:“是,屬下等會兒就傳信給萬三,讓他今日便將人送來。”

“恩,本侯還要回趟溫室,清暉堂便交予你了,晚些時候,再讓暗衛將庫房和書房的東西走暗道移往慎府。”

“是。”

——

陸慎回到慎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快要到傍晚,宋蓁正在見陸良讓人送來的貼身嬤嬤古嬤嬤和婢女天冬。

天冬一身煙青短衫長裙,長相比黛色要出挑一些,氣質偏冷,也不愛說話,比起周道有禮,自宮內出來的古嬤嬤,天冬更像一個兵士,見到她後就和她行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禮。

在宋蓁問起她名後,她說她沒有名,人喚她小八,讓宋蓁賜名,宋蓁想了想,便為她起了天冬一名,是在鶴老那兒看到的一味草藥,她覺得朗朗上口,那藥藥效也還算好,便拿來用了,也有冬天結束到來她這兒的意思。

天冬喃喃了兩聲自己的新名字,似乎挺滿意,給宋蓁恭敬的磕了頭。

宋蓁見狀笑了笑,讓她起了身,正要開口讓她們先下去安置下,古嬤嬤便上前將陸良讓她轉交的成王府宴請貼遞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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