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清光的爆料吸引了所有刃的注意力。
這時候禮物已經不重要了。
大家都下意識地同時看向山姥切國廣。
而不小心撕裂了金菊雲綢的金發青年軟在地上, 手上還捧著美麗的雲綢, 神色惶然,瑟瑟發抖,滿臉都是完蛋了的悲愴。
大和守安定急忙追問:“清光, 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加州清光歎了口氣:“彆著急, 讓我先喝口水吧,今天這一天實在是……”
怪不得本丸裡資格老的付喪神都積極出陣提升實力呢,原來彼岸之涯那邊的工作實在是……
比出陣和溯行軍大戰三百回合都累。
大家再沒心情開禮物了,紛紛拿了自己的禮物後回房間換衣服。
須臾間, 所有付喪神全都聚集在飯廳。
加州清光換上常服,坐下來吃飯。
左邊大和守安定殷勤地給他添飯,右邊小天狗今劍不斷幫忙端湯。
加州清光無語地看著大家。
坐在對麵的山姥切國廣幾乎要成紙片人了, 靈魂都從嘴巴裡飛出去,全身靠在山伏國廣肩膀上, 下一秒似乎就能化為青煙消失得一乾二淨。
加州清光喝了幾口豆腐湯, 溫熱的湯順著喉嚨劃入腹部, 瞬間整個身體都暖和了起來。
他長出一口氣, 放下碗,看向一期一振。
“昨天是一期殿跟在團扇大人身邊, 您應該知道, 彼岸之涯那邊這兩天剛清理出一個暗墮本丸。”
加州清光道:“今天你不在, 我跟著團扇大人處理後續事宜。”
一期一振點頭:“原來如此, 是那個本丸的後續嗎?”
藥研藤四郎問一期一振:“一期哥, 出什麼事了嗎?”
一期一振簡單地說了幾句:“昨日彼岸之涯的觀測部門在隨機觀測時,發現某一處戰場上的出戰部隊舉動異常,並判斷那個部隊打算弑主。”
“哇——”
大家都忍不住哇了一聲,並盯著一期一振,等他說後續。
“然後第一部隊的酒井大人帶著人出陣,不僅化解了這場危機,還得知了這個本丸的審神者虐刀,葉子大人已經去審核這個本丸的審神者了。”
一期一振說完一攤手:“我昨天回來時,那個審神者被抓進了審判大樓的禁閉室,後續就不清楚了。”
大家再度看向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咬了一口海帶壽司,歪頭:“那個審神者被處以高額罰金,並強製離職了,那些本來打算弑主的刀逃過一劫,沒有暗墮,將麵臨被分散遣送給新審神者的局麵。”
“這種事很常見啦,我們能來到團扇大人的本丸,也是被這麼分配的。”
加州清光聳肩:“所以那些刀劍付喪神沒什麼其他問題,至於一些精神上的小毛病……”
“唔,你們都懂,換個新環境就能慢慢調解了。”
“聽上去似乎問題不大?”
藥研藤四郎的語氣有些謹慎,他畢竟沒有被二手的經曆:“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累。”
“因為還有一部分失蹤的刀,就是刀帳上有記錄,但清理本丸時並未被發現。”
加州清光看著山姥切國廣:“那個本丸的初始刀是山姥切國廣,他就被……總之,經過審訊,那個審神者交代了山姥切國廣的下落,第一部隊的葉子大人立刻將他帶了回來,剛回來的山姥切簡直糟糕透了。”
“哪怕是巫女大人也束手無策,最後團扇大人就說,既然山姥切國廣是這麼害怕怯弱的刀,那就不要勉強他了。”
“人類的曆史還是由人類來拯救,請付喪神來幫忙已經很不要臉了,既然山姥切國廣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那就讓他去休息吧。”
加州清光幽幽地說:“於是團扇大人就打算給垃圾政府打報告,說要取消山姥切國廣的戰鬥編號,並將所有本丸的山姥切國廣分靈全部強製回歸本體,同時將山姥切國廣的本體交還給收藏山姥切國廣的原主人。”
加州清光話音落下,所有刃都怔怔的。
也許是因為那句人類的曆史還是由人類來拯救,也許是那句讓他去休息吧,更可能是那句取消戰鬥編號,總之,大家的心情都微妙而複雜。
歌仙兼定一個勁的拍著胸長出氣。
審神者太狠辣了!幸好他隻是欠債了而已,要是因為自己導致所有歌仙兼定都完蛋,甚至給歌仙兼定這振刀增添了一個怯戰膽小的標簽,那他寧願被碎掉啊!
燭台切光忠卻大聲讚揚起來:“人類的曆史由人類來拯救……主人的豪邁和心胸真是令人欽服啊!”
藥研藤四郎跟著點頭:“是啊,主人胸有丘壑,跟著團扇大人,我們也一定能為我們的傳說再增添幾分光彩吧。”
所有刃:“……………………”
你們兩個混蛋!
隻有團扇大人一個主人,你們是不是很得意洋洋啊!!
“哇——”
山姥切國廣第一個繃不住了,他瑟縮成球,哭的可憐兮兮。
他真心覺得委屈。
哪怕他是仿品,哪怕他不得主人喜歡,哪怕他實力不高……
可、可是山姥切國廣這振刀……也是刀啊!!
既然是一把砍殺的刀,他為什麼不能殺敵?
為什麼要如此否定他的存在?
所有山姥切國廣都是本體的分靈,可就因為如此,他就必須要被其他本丸的山姥切代表嗎?
他……他不想就這麼消失掉啊!!
要是真受不了了,他早跳刀解池啦!
可惡啊,他也想成為一把有用的刀啊,哪怕不是什麼名刀,哪怕會被主人嫌棄,哪怕沒人在意,他也想將勝利捧於手中,奉於主人麵前啊!
“那後來呢?”扶著山姥切國廣的山伏國廣語氣沉穩,可靠極了,他定定地看著加州清光:“後來發生了什麼,讓團扇大人改變了想法?”
加州清光沉默了一會,他歎息道:“是那振山姥切國廣,他抓著團扇大人的袖子,要求團扇大人道歉。”
“哇——”
山姥切國廣再一次遭到同僚們的集體注視。
厲害了!
山姥切國廣怔怔的,他抬頭,傻乎乎地看著加州清光。
啊,另一個他居然敢讓團扇大人道歉?
這樣的自己……
“團扇大人說,如果想讓他道歉,那就在新本丸裡證明自己吧。”
加州清光嗬嗬一笑:“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回去簽快遞時,葉子大人的藥研藤四郎轉告我,那個抓著團扇大人袖子要道歉的山姥切國廣,貌似想來咱們本丸。”
山姥切國廣:!!!
可、可這裡已經有他了啊!
“但是本丸已經有你了。”
加州清光很沒誠意的安慰山姥切國廣:“於是那振山姥切國廣隻能放棄了,不過依舊很不甘心,最終跟著aber大人走了。”
大和守安定驚呼一聲:“aber大人啊!那位大人也很厲害,是團扇大人的得力助手,那振山姥切國廣跟在aber大人身邊,想必會有很多見到團扇大人的機會吧……”
山姥切國廣的臉頓時綠了。
一期一振居然也開口了,他說:“身為團扇大人的刀,將來一定會去審判大樓輪值的,山姥切殿,你肯定有機會遇到另一個你的。”
“身為彼岸之涯頂頭大boss的付喪神,我們可不能弱了團扇大人的氣勢呀!”
陸奧守吉行哈哈笑,他拍著山姥切國廣的肩膀,大聲鼓勵著:“一定要將那個覬覦團扇大人的山姥切打飛哦!我看好你!”
山姥切國廣:“………………”
他胸中燃燒起了熊熊怒火,一部分是對如今自己的膽怯和無能,另一部分……
啊啊啊啊這群混蛋全都在欺負我!
他猛地起身,死死抓著深深送的金菊雲綢,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金發青年離開的瞬間,原本神色揶揄的大和守安定,哈哈笑的陸奧守吉行,麵帶微笑的一期一振都恢複了平靜。
笑麵青江淡淡道:“本丸人手那麼少,可沒時間讓他繼續發黴。”
彆逗了,到現在他們連第二部隊都湊不齊,出門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團扇大人的刀!
小夜左文字冷不丁說:“沒問題的,山姥切殿會振作起來的。”
男孩想起放在房間窗台上的花盆,露出笑容:“團扇大人是一位很溫柔的主人。”
完全沒明白這幾把刃的潛台詞的燭台切光忠深以為然地點頭:“小夜說的沒錯,想必明天山姥切殿就會恢複乾勁了!”
看著興致勃勃地燭台切光忠,本丸的二手們全都嗬嗬笑,不想和這個混蛋說話。
加州清光暗暗翻了個白眼,他看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還是不明覺厲因而神情忐忑的今劍,他對今劍說:“團扇大人明天早上才回來,我們明天還需要和團扇大人彙報一下今天的工作,明天彆出陣。”
今劍連忙應了一聲,然後他小聲道:“那明天的近侍交接……”
“正常交接。”笑麵青江笑了笑:“你直接將文書資料給我就行了,隻是將今天晚上的彙報挪到明天上午,除了不能出陣外,你可以做內番或者調休。”
今劍長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這一夜,有刃得到了蛻變,有刃依舊懵懵懂懂,有刃早就堅定了信念,也有刃從未迷茫。
泉奈並不知道本丸裡刀劍們的心理轉變,他正帶著aber看房。
垃圾政府的效率還不錯,他們已經和那位名為禦影的結緣神達成了協議。
這位神靈的神社將暫時交給泉奈來經營,如此一來泉奈作為神社的主祭,身邊有付喪神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就算被那個時代其他神秘側的修行者發現,也有說得過去的借口。
不過結緣神表示過去和未來最好少交流,所以他將神社丟給時之政府後,就打算出去流浪,隻希望泉奈管理神社的時候,彆忘記給他上柱香。
占了主人的房子,泉奈自然不會無視對方的要求,他承諾會專門派付喪神過去主持神社的——反正付喪神裡麵貌似有幾把神社的刀,正好交給他們來處理。
“神社雖然位於東京郊區,但由於神社地處奧多摩深處,平時來祭拜的人並不多,幾乎都是居住在附近的普通民眾。”
泉奈牽著aber的手,腳步輕快地穿越林間小道。
此刻正是奧多摩的春季,初春的綠意染遍了整個山林,有泉水潺潺流動著,風拂過林梢,翠鳥輕鳴。
是個適合隱居修行的好地方。
“不過這間神社以前有一位人神。”
泉奈回想著垃圾政府給他的資料:“結緣神曾經將自己的神力交付給一位少女保管,後來這位少女和結緣神的神使喜結連理,少女不再是神靈,神使也成為凡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aber聽後神情微妙:“總有種結緣神做了虧本買賣的錯覺。”
泉奈笑了笑。
他低頭看女孩,aber經過了一段時間休養,看上去比之前的狀態好了很多,臉蛋紅撲撲的,以往眉宇間的疲憊和悲傷也都消散了。
“在這邊生活時,說話要注意。”泉奈提醒aber:“神靈的目光注視著這片天地,你呼喚祂,祂就能聽見。”
aber神情一肅,她小聲道:“抱歉,這幾天有些懈怠了。”
沒有了契約者和人類之間你死我活的生存逼迫,來到一個全新的未來,甚至連敵人都不需要他們親自出手,頂頭boss又可靠的一塌糊塗,同僚也沉穩可靠,偶爾還能耍寶,aber不可避免地略有大意。
泉奈淡淡道:“下不為例。”
既然要和神靈做交易,泉奈來之前當然仔細谘詢過日暮戈薇,和神靈打交道注意事項一二三四,他向來不做無準備的事,更不希望本來靠譜的隊友突然腦子進水拖後腿。
泉奈繼續說:“即便脫離了神社,那對夫妻還是會時不時地過來看看神社,所以接待他們時務必要注意。”
aber問:“有具體資料嗎?”
泉奈:“資料在我辦公室的機密資料櫃,明天給你。”
兩個人走了許久,直到月上中天,他們才來到一座隱藏在重重櫻花林內的神社。
神社前有石階,兩側櫻花成林,初春櫻花綻放,粉色的櫻花瓣紛紛揚揚地鋪麵小道,將地麵染成了粉色。
清新雋永的香氣撲麵而來,aber忍不住露出笑容,她鬆開了泉奈的手,在小道上一蹦一跳,咯咯笑著,就像是普通的小女孩一樣。
看著綠發女孩在林間蹦跳,泉奈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在林間回蕩,清冷的月輝灑下來,正落在神社前綴著的巨大鈴鐺上。
許是泉奈的錯覺,他甚至聽到了鈴鐺的回聲。
aber笑著跳著來到神社前,她雙手合十,閉目斂息。
泉奈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aber睜開眼,泉奈問道:“在許願?”
“不,我在感謝。”女孩歪頭,眉眼彎彎,笑的甜美可愛:“謝謝這位神明大人的大方和寬容,允許我們這些亡魂住過來。”
聽到女孩如此說,泉奈臉上流露出讚許的笑容。
aber真是個人精,很好,不用擔心被豬隊友拖後腿了。
“前麵是拜見的正殿,我們住在後麵。”
泉奈同樣拜了拜,然後和aber繞過正殿,進入後麵的回廊。
“麵積雖然不大,但夠用了,畢竟明麵上這裡隻有我和你兩個人居住。”
aber點點頭:“沒錯,這樣我們在這個時代也算有個據點了。”
女孩歎了口氣,她看向身邊的男子,抿抿唇,語氣有些奇怪:“最近我一直在修養,稍微又可以用能力了。”
泉奈抬眼看了女孩一眼。
隻是一眼,頭頂散落下來的銀色月輝就變成了瑰麗的血紅。
而原本因使用能力過度兒變成女孩的aber恢複了二十多歲的樣子。
aber驚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嘖嘖道:“boss,你這能力太神奇了吧?”
難道不隻是改變因果和時間順序嗎?
還有其他逆天能力?有點bug了吧?
泉奈對於自己的能力不置可否,他問aber:“你想說什麼?”
綠發女子笑了笑,笑容秀美而純粹,隻是問出的問題卻非常尖銳。
“時之政府為什麼不讓我們住在他們的世界側呢?”
泉奈語氣平淡地道:“這還用問?”
請無數曆史上隕落的強者去未來拯救世界,如果大家都完蛋了,那就不說什麼了,如果拯救成功了呢?
這些名留青史的強者們會乾什麼?補救好的世界會不會因為這些強者們再度完蛋?這種事誰都不知道。
不能怪時之政府太小心,曆史這種東西都是後人評說,鬼知道當事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就好像泉奈他自己,若是時之政府的觀測沒錯,泉奈在宇智波一族裡留下的評價是脾氣溫和,具有奉獻精神。
可實際上在開發出飛雷神之前的扉間看來,宇智波泉奈這個人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完全不能用溫和來形容!
“有些事需要慢慢來。”泉奈搖頭又點頭:“按照時之政府的觀測,如今我們所在的時間節點是錨,是各種力量最後的輝煌,當這些力量全部消散後,世界就步入黃昏,所以我們必須在這裡有一處據點。”
“不僅方便我們接應同僚,同時……”泉奈看向aber:“也是一個保障,我們都不是普通人,自然要生活在群星璀璨的時代啊。”
一顆星星在天空中的確很顯眼,但如果是一群星星呢?
“可是時之政府所在的23世紀才是真正的未來,就算我們要這裡設立據點,也需要在23世紀有定位……”
aber猛地反應過來:“所以您才將下一個目標定為她嗎?”
泉奈輕輕點頭:“……沒錯,因為她存在的基礎就是無限衍生,隻要她在,一切都有可能化為她的能力,穿梭時間和空間就不是問題了。”
aber長出一口氣。
她自嘲道:“都說我是行走在未來的女人,我看您才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智者。”
泉奈平靜地說:“沒什麼,就算我自詡多智善謀,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也會死亡。”
“因為我們都是弱者,所以才想的多,要是我們能毀天滅地,還需要如此禪精竭慮嗎?”
他同樣自嘲:“要是我有大哥的實力……”
按照時之政府觀測到的曆史,他那大哥多強啊!
開了輪回眼日天日地,拳打地球腳踹月亮,這才是真正的實力強大。
甚至他現在這雙眼睛都是他大哥廢掉不要的。
哎,真不愧是斑哥!果然宇宙第一厲害!
日常斑吹的泉奈一副無限感慨的模樣,反而勾起了aber的好奇。
“哇,聽上去完全無法想象,說起來boss,您還有機會見到您哥哥嗎?”
泉奈聞言眼睛一亮,整個人都比剛才生動了幾分:“我正在努力,等我處理好彼岸之涯的事,我就去將那位軍神公主請來,再找垃圾政府要我家那邊的空間坐標,不管能不能見到我哥,我都想回去看看。”
綠發女子聞言露出微妙的笑容,她好奇地道:“然後呢?您打算留在家鄉嗎?”
泉奈臉上的神情驟然僵硬,他沉默半晌,才淡淡道:“我已經死了。”
他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悵惘寂寥。
有一件事是他必須要承認的。
在他的家鄉,他是真的已經死了。
他的死亡是個不可更改的結果,哪怕時之政府將他撈了出來,也無法修正那個世界特定且關鍵的時間錨點。
生與死是永遠無法跨越的一道界限。
宇智波泉奈這個人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了二十一歲,對於一個人來說最璀璨風華的年紀。
“雖然天天垃圾政府垃圾政府的這麼罵,但其實我也挺感激這個破爛政府的。”
在月讀世界這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泉奈終於說出了隱藏在他心中深處的真實。
“比起生與死,人與鬼這種遙遠不可及的距離,隻是想著我還能和哥哥共同呼吸著同一片天地的空氣,沐浴著同樣的陽光……我就已經激動的無法自已了。”
“所以我回去……隻是打算看看。”
黑發紅眸的青年理智的可怕,又仿佛一簇猛烈燃燒的火焰,那雙血紅的眼眸似乎下一秒就會留下鮮血。
“隻要斑哥過的幸福,我就沒什麼遺憾了。”
活人的身邊隻能由活人陪伴。
他終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