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刀。
這可真是個敏感的話題。
所有刃都看著泉奈, 表情各異。
泉奈微微蹙眉,他說:“鍛刀啊……”
說起來他還沒鍛過刀呢。
泉奈略一沉思, 就道:“我知道了,等我和政府那邊協商一下吧。”
若是能順利鍛出了博多藤四郎, 泉奈自然會很高興。
如此一來,本丸付喪神們不用拚命出陣, 可以以較為從容的態度去攻略地下城了。
所謂張弛有道,之前半個多月裡,付喪神們拚命提升練度, 他們雖然精神很亢奮,可實際上已經非常疲憊了,若是再連續半個多月攻略地下城……
不過有個問題。
泉奈有六次鍛造機會,鍛造出來的其他刀劍付喪神要怎麼辦?
交給政府分配?若是和本丸刀劍有重合那就算了, 可若是本丸裡沒有的刀劍, 也要交給政府, 然後自己去領沾染汙穢氣息的刀?
泉奈可還沒大方到這種地步。
自己鍛出的刀當然隻能自己用。
泉奈記下了這件事, 打算回頭召集隊員和政府一起協商一下。
再說了……
“如果我鍛造出新刀並將他們留下來,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泉奈看向在坐的付喪神, 黑色的眸子宛若犀利地刀鋒, 直接看入心底。
“你們會歡迎新同僚嗎?”
燭台切光忠理所當然地說:“我們自然會歡迎的。”
他如此說著, 卻沒發現身邊的歌仙兼定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燭台切殿說的沒錯。”亂藤四郎笑嘻嘻地,他眨了眨眼睛, 像是提醒大家一樣:“我們當然會歡迎夥伴啦~”
“是啊是啊, 本丸人手不足, 若是能來一些沒問題的夥伴,日常出陣也會輕鬆很多吧。”
“我們也不用絞儘腦汁地去想辦法買刀了。”
“可惜每個月隻有三次鍛刀的機會,太少了。”
“我這麼想,不如回頭好好和狐之助溝通一下,相信他會通融的。”
“……”
大家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看起來熱切極了。
泉奈微微眯眼,他哼了一聲,聲音並不大,但所有刃都立刻閉嘴了。
誠如之前泉奈對歌仙兼定所言,人類是一種相當糟糕的生物。
集合了光與影,善與惡,並會將自身特性傳染給身邊的付喪神們。
這些曾沾染過汙穢氣息的刀,在麵對純白如紙的新刀時,真的會如他們所言,滿心都是歡喜和期待嗎?
泉奈垂眸,他淡淡道:“你們可以私下協商討論,明天晚上給我答複。”
散會後,泉奈回房間休息,付喪神們三三兩兩地湊到一起,或者去喝茶,或者去聊天,或者回房間……
總之,暗潮湧動。
大部分付喪神們還是歡迎新夥伴的到來,用歌仙兼定的話來說,新刀好忽悠,方便他找人一起幫忙還債。
比如說審神者鍛造出了一振和泉守兼定!!要是能買一贈一再來一把堀川國廣,他不就賺翻了嗎?
也有刃覺得無所謂的。
大和守安定就這麼想。
反正他的小夥伴加州清光已經在身邊了,隨便審神者怎麼搞,他和小夥伴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除非垃圾政府將菊一文字則宗也付喪神化,否則他們衝田組永遠是兩把刀~
但也有刃心中不太爽快。
“很難會覺得高興吧。”陸奧守吉行找大和守安定吐槽:“憑什麼我們費儘心機總算得到了一個較為安定平和的環境,可那些家夥一出現就能享受這樣的生活。”
他看著窗外盛開的杜鵑花,喃喃地說:“就算他們還是同樣的付喪神誕生出的分靈,可終究不一樣了。”
大和守安定一邊吃丸子一邊說:“你這話可彆讓清光聽到,他肯定會生氣的。”
按照陸奧守吉行的邏輯,對加州清光來說,這一振大和守安定也不是他過去的夥伴啊。
陸奧守吉行笑了笑:“他正忙著和亂藤四郎交接政府那邊的工作呢,畢竟亂藤四郎肯定會去地下城提升練度,恐怕不可能陪著團扇大人在政府工作了。”
大和守安定聳肩:“清光很有乾勁。”
陸奧守吉行微微眯眼,他淡淡道:“他一向如此。”
一時間兩刃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晌,大和守安定說:“所以呢?你是想和團扇大人說,你反對新夥伴來嗎?”
陸奧守吉行失笑:“怎麼會?過去的就過去吧,那些記憶和羈絆是屬於我們的寶貴財富,新來的夥伴嘛,就隨緣吧。”
“再說了,我們是團扇大人的刀,總要為主君分憂嘛。”陸奧守吉行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說:“夥伴越多,團扇大人能用的付喪神也越多,終歸是好事。”
大和守安定嗬嗬噠:“是啊,新夥伴多了,你也好摸魚,是不是?”
陸奧守吉行嘿嘿笑:“我存的錢快夠買一台vr遊戲設備了,你說團扇大人會不會幫我拉根專用網線?”
大和守安定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沒好氣地說:“垃圾遊戲,壞刃錢財,小心你最後氪金氪到一貧如洗啊!”
陸奧守吉行揮揮手,頗有些兩袖清風的瀟灑:“沒關係,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大不了最後吃主人的~”
他笑嘻嘻地說:“如果真的碎掉了,沒資源修複什麼的,難道團扇大人真會看著我完蛋?大不了簽賣身契嘛,反正我本來就是主人的。”
大和守安定:“………………”
泉奈在本丸裡好好的睡了一覺。
在木葉村時,由於時刻思考著當年到底怎麼回事,加上垃圾宇智波們令人頭疼的智商,泉奈始終沒好好休息過。
等回到政府,又是安頓小宇智波們,又是處理垃圾政府騷操作搞出的織田信長的問題,還要將那個廢棄本丸解決好,泉奈也沒怎麼休息。
如今總算回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泉奈自然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他這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多,醒來時還有些癔症,直到窗戶外白茶的啾啾聲,泉奈才回神。
泉奈起身,走到窗戶邊,推開窗,就看到屋簷下的橫梁上,白茶正歪著頭盯著他。
白茶那雙茶色的眼睛眨了眨,扇了扇翅膀,不滿的啾啾叫,似乎在抱怨本丸的地方太小,它飛起來不爽。
泉奈笑了笑,他抬手一招,白茶就落在了泉奈的胳膊上。
泉奈輕輕撫摸著白茶的腦袋,白茶立刻縮起脖子,銳利的眼睛眯了起來,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泉奈說:“回頭送你去奧摩多吧,那邊地方大,隨便你怎麼飛。”
白茶啾啾了兩聲,用腦袋蹭了蹭泉奈的臉頰,然後振翅飛走了。
“團扇大人。”
一個略顯青澀的聲音響起,泉奈低頭看去,就見樓下院子裡,五虎退正提著水桶抬頭看著他。
泉奈笑著點點頭,轉身準備回房間,不過出乎他的預料之外,院子裡的小短刀卻放下水桶,蹬蹬蹬跑上二樓,在辦公室求見。
泉奈挑眉,有些驚訝,他隨手穿了一件外褂,就走出起居室。
五虎退正跪坐在房間內,看上去忐忑不安。
不過當他聽到腳步聲時,抬頭一看,不由得一愣。
審神者的頭發散在肩後,還有幾縷貼在臉頰側,明顯是剛起床,眼神還有些迷茫,臉上甚至還有枕頭留下的印痕。
這樣的審神者給五虎退帶來了截然不同的感覺。
或者說他遇到泉奈的時候,是泉奈周身氣勢和鋒芒最冷厲強悍的時刻。
那時的審神者幾乎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尤其是被那雙血紅的眸子盯著,好像全身都被刀割成了一片片,下一秒就會粉身碎骨。
在五虎退來到這個本丸後,儘管一期哥還有藥研藤四郎都信誓旦旦地說,審神者是個好主人,五虎退心中還是有些忐忑。
畢竟和一期一振以及亂藤四郎不同,他可是實實在在的暗墮刀啊!
不過當他真的坐在審神者麵前,看到審神者從未流露出的滿是生活氣息的一麵……
五虎退的心就突然安定了下來。
“團扇大人,我、我有點事想和您說一下。”
五虎退的聲音儘管有些顫抖,可是那雙眼眸中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泉奈點點頭,他坐在五虎退對麵,隨手拿起旁邊小幾上托盤裡的茶壺,給自己到了一杯水。
暗紅色的液體落在潔白的瓷碗中,泉奈挑眉,他端起茶碗嘗了一口,不由得露出笑容。
是山楂和梅子混合調製的熱茶,酸甜可口,滿口生津。
這應該是歌仙兼定的手筆。
泉奈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唇角勾起,流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他甚至還心情極好地問五虎退:“要來一杯嗎?”
五虎退怔怔地看著審神者的笑容,突然低下頭,他磕磕巴巴地說:“麻煩您了。”
直到審神者將瓷碗放在麵前,五虎退才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明明應該是他上前侍奉主人的,結果去被主人照顧了!
他忍不住道歉:“實在抱歉,是我給你您添麻煩了。”
泉奈歪頭,他不是很懂五虎退的腦回路,索性略過這個問題,他問:“……說一說你有什麼事吧。”
五虎退端起瓷碗,喝了一口,甘甜的液體順著喉嚨流入肺腑,一瞬間仿佛全身都甜了起來。
他長出一口氣,臉上的神情鎮定了許多。
“團扇大人,關於您之前說的鍛刀的問題,我有點擔憂。”
五虎退抬頭,金色的眸子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他說:“如果鍛造出了重複的刀,您會選擇鍛造出來的身心都屬於您的刀,還是回選擇本丸已經存在的刀呢?”
泉奈微微蹙眉,這種事還用說嘛?
他說:“自然是已經存在的刀。”
忍者這一生,誰敢保證自己的武器不會更換?
可是一把刀,一個手裡劍,一枚飛鏢……就算新的比舊的更好,一般而言也不會驟然更換武器。
畢竟手熟才是最重要的。
“除非碎掉不能用了,正常情況下我是不會更換已有的武器。”
泉奈說著,突然心中一動:“你是指……”
五虎退低頭,他扯扯嘴角:“……一期哥他們非常信賴大人,我雖然剛來,但也知道您是個重規矩的人,您身為時之政府的高層,管理著眾多審神者,您……”
小短刀直直地看著泉奈:“您能保證您麾下的其他審神者也能做到這一點嗎?”
“您能確定其他審神者不會因為鍛造出了屬於自己的重複刀,而將之前的二手刀拋棄嗎?”
泉奈定定地看著麵前的銀發男孩,看得出來,男孩支撐在膝蓋上的手都在發抖,可他依舊頑強地注視著,不曾移開眼神。
泉奈說:“你親眼見過這種事,對不對?”
五虎退重重點頭:“在流浪的時候,我聽說過很多類似的事,因為沒有鍛造出稀有刀的審神者若是在戰場發現了流浪的稀有刀,就會儘可能帶回本丸,可一旦審神者自己鍛造出來純白的刀後……這些曾經流浪的刀就會被拋棄,繼而踏入暗墮的不歸路。”
“流浪的付喪神大多都曾被傷害過,好不容易願意交付出信任,卻又再一次被踐踏……”
五虎退抿唇,他小聲說:“我在流浪時認識了不少暗墮付喪神,他們其中很多都是因為被拋棄被踐踏所以暗墮的……”
泉奈聽後沉吟良久,他用讚歎的眼神看著五虎退:“你這個提議很不錯。”
他作為彼岸之涯最大的boss,如果他開始鍛刀,下麵的審神者們也肯定會有樣學樣,泉奈能做到不扔刀,但不意味著下麵那些家夥也有他這種自製力。
“我會作為附加條約在會議上提出來的。”
泉奈很快就做出決定:“如果決定鍛刀,並鍛出重複的刀劍,要麼將刀劍內的分靈請回本體,然後直接刀解掉,要麼就在一開始不要申領二手刀劍。”
泉奈腦海裡飛速出現了無數條款和文件,他決定回頭和幾個隊長仔細協商一下,儘可能做出一份完整的刀劍鍛造和申領程序。
“五虎退,你的提議很好,如果以後還有什麼想法,就不要有任何顧慮地告訴我吧。”
泉奈伸手拍了拍小短刀的肩膀,他意有所指地說:“我雖然也喜歡純白的屬於我自己的刀,但我同樣喜歡二手刀。”
“因為你們獨一無二的經曆,塑造出了獨一無二的性格和品性,你們見識過其他普通刀劍也許一生都無法見過的風景,哪怕這些風景和經曆非常糟糕,可也在你們身上留下了痕跡。”
“你們跨越過痛苦,走向成熟和強大,這樣的你們擁有一份普通刀劍所不能比擬的美麗。”
“而我也很慶幸,能遇到如此不同的你們。”
五虎退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審神者居住的房間。
下了二樓,他撲通坐在回廊上,小短刀捂著自己的臉,感覺臉蛋熱乎乎的。
“……好像有點明白了。”
五虎退喃喃地說:“怪不得一期哥他們這麼喜歡團扇大人……”
這樣的主人,真的好棒。
晚上吃了飯,泉奈離開了本丸。
他和刀子精們說了一聲,今晚不在本丸住,打算去奧摩多莊園看看宇智波們。
當初垃圾政府定位奧摩多時,已經是春天,如今過去一個多月,山中的櫻花已經漸漸全部開完,長出了翠綠的葉子,整個奧摩多山林看著鬱鬱蔥蔥。
夏天要來了。
泉奈回來的時候,正看到兩個小宇智波歡快地在林子裡跳來跳去,樹下麵同樣站著一個小男孩,男孩仰著臉,一臉羨慕。
泉奈認出了那個男孩,那應該是第二隊的契約者,看樣子aber輪流讓契約者來奧摩多駐守嗎?
泉奈靠近時沒有露出絲毫氣息,也沒有任何聲音,可是當他踏入男孩中心五米範圍內時,男孩還是飛速扭頭看了過來。
看樣子男孩的契約能力和感知相關。
泉奈飛速判斷出了這一點,並在看到男孩的瞬間,就叫出了男孩的代號。
“水生。”
名為水生的男孩在看到泉奈後,神情緩和下來,他開口:“boss。”
與此同時,在樹上的兩個小宇智波飛速跳了下來,他們乖巧地站在泉奈麵前:“團扇大人。”
泉奈點點頭,看樣子宇智波美琴已經和這些小宇智波們說過現狀了。
他道:“你們在乾什麼?”
兩個小宇智波互相看了看沒說話,水生上前一步,他說:“前天莊園來了很多宇智波,其中幾個人似乎想家了,他們兩個就問我能不能找些花。”
山裡的櫻花落的晚,尤其泉奈這座莊園還位於奧摩多山的深處,莊園附近還是有幾株沒有徹底落完的櫻花,水生就帶著兩個宇智波過來了。
一個小宇智波小聲說:“是七叔家的阿慧,她想她娘了,還有二舅家的小春。”
“美琴大人說我們很難回去了,我們沒辦法,就想著不如找些漂亮的花什麼的,讓阿慧和小春開心些。”另一個宇智波說:“是我們拜托水生的,團扇大人,請您不要生他的氣。”
宇智波泉奈看著兩個乖巧的宇智波,又看了看水生,他笑了笑:“我不生氣,不過天已經黑了,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兩個宇智波立刻鬆了口氣,其中一個眉開眼笑:“我們已經采夠了,馬上就回去。”
另一個直接上樹,從幾根枝丫間抱了好幾枝下來,原來剛才他們看到泉奈過來,倉皇時直接將櫻花枝插在樹梢間了。
兩個小宇智波個子才到泉奈的腰部,他們抱著長長的櫻花枝,怎麼看怎麼好笑。
泉奈伸手一撈,將這些花枝全都攏在自己懷裡:“走吧,小心腳下。”
“啊,謝謝團扇大人~”
小宇智波們似乎發現泉奈並不可怕,頓時高興起來,他們嘰嘰喳喳地說起心中的疑惑。
“團扇大人,美琴大人說我們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是不是說這裡沒有忍者啊?”
“團扇大人,我們見不到木葉村了嗎?”
“團扇大人,我們以後不用訓練了嗎?”
“團扇大人,我們以後就要天天去學什麼how are you了嗎?”
“………………”
泉奈一路笑著一路回答者小宇智波們的問題,有些他直接說了答案,但有些沒說,他隻是籠統地說:“明天早上過來開族會,族會上我會統一解答大家的問題的。”
小宇智波們頓時鬆了口氣的樣子。
泉奈又問水生:“你們在這邊生活的如何?還適應嗎?”
水生抬頭看了泉奈一眼,他眨眨眼,眼神清澈,亦或者可以稱為成熟和平靜。
這是屬於契約者獨有的理智和冷血。
“生活沒什麼問題,就是有點無聊。”
水生說:“和以前不同,沒有任務,沒有目標,沒有必須要做的事,就覺得……”
一個宇智波隨口說:“就覺得自己的實力被浪費了,很可惜?”
水生立刻看向那個小宇智波。
小宇智波嗬嗬笑:“止水哥天天逼著我們學英語呢!我寧願去揮刀五百下,也不想背abcd。”
另一個宇智波說:“如果開眼就好了,開眼就能秒速背下這些東西了。”
“不不不,開眼了也沒用。”小宇智波立刻否定:“記得止水哥之前開著寫輪眼做實驗,結果什麼氫氣氧氣比例沒弄對,直接炸了一個小幾的事嗎?”
“氫氣本就很容易燃燒,無色透明,還是目前已知密度最小的氣體。”
水生冷不丁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從氫氣的發現到氫氣的幾種基本應用,他說了一路,兩個小宇智波安靜如雞,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他們看到莊園外掛著的燈籠,橙黃色的燈籠在黑夜中仿佛明燈一樣,指引著他們回家的路。
泉奈言簡意賅:“到了,我們進去。”
他當先踏入莊園,小宇智波們緊隨其後。
水生隻能遺憾地閉上了嘴。
終於安靜了。
三個宇智波同時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