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領袖語錄”仗(1 / 2)

就在楊福全在心裡感慨蘇兆靈摔了一跤,性子大變樣,也是稀奇時,猴皮筋兒他老娘周桂枝卻像被點燃的(huo)藥罐子般竄得老高,把個蔫巴巴的頸脖抻得長長的,朝蘇兆靈凶神惡煞地嗷嗷嗷叫嚷起來。

“你個瞎說八道的小娘逼,嘴上拴了毛驢啦?烏雞眼兒的,就敢把屎盆子往我家阿昌頭上亂扣!我們家,三代貧農,根正苗紅,成分清白!我看你才是壞分子,大早上的不出工,妖妖騷騷的到處跑,專戳男人眼睛,母狗不搖尾巴,兒狗(公狗)哪裡敢上身?狐媚子,不要臉,我呸!”

周桂枝向來看不慣蘇兆靈,在她看來,蘇家一家子都是犯太歲的,不是長命的好麵相,尤其是蘇兆靈,那張臉那身條那屁股,典型的不吉利不守財不旺夫的陰寡克夫相,誰沾誰背運,偏偏他兒子被她勾得癡癡呆呆的,晚上睡覺都不把穩,真是一個字,呸!

這麼想著,她還真臉紅脖子粗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piu的一聲,差點濺到蘇兆靈腳背上,駭得她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後麵那句話實在太過不堪,蘇兆靈就像懷裡猛地跳進了隻癩(ha)蟆般,惡心得心火亂竄,忍不住把周桂枝狠狠地問候了一圈兒,娘的,都說新開的茅坑還有三日香呢,可這個女人,真是半句入耳的話都沒有,和他那個歪筍兒子一個臭德行!再說了,你那好兒子,不照樣的大早上也沒有出工嗎?

蘇兆靈原就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再說了,領袖都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剛醞釀好氣勢,想要懟回去,蘇兆安卻先站了出來。

彆看蘇兆安平時做起事情來慢悠悠的,像怕踩死螞蟻一樣,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個蔫嗒嗒的老好人,但彆人都欺負到他妹妹身上了,說的話就像插上了刺兒,紮得人心裡不舒服得很,他自然不能再忍。

蘇兆安儘量提高聲音,試圖跟周桂枝擺事實講道理,以理服人,他道:“小桃子沒有故意不出工,她病還沒有好呢,老楊叔說了,還要再觀察觀察。”

不過,蘇兆安的溫吞性子,決定了在與人爭辯這條道路上,他隻能做個炮灰,尤其對手還是村裡的潑辣婆娘時,他的話對彆人來說,那就更如狗屁一般,完全不放在心上。

這不,他話剛說完,周桂枝就諷刺的“切”了一聲,跟著送了他一個銷魂的三白眼,懟道:“都是吃糠醃菜的黃泥巴腳杆杆,又不是地主老財家的金貴小姐,也不是鄉場上一件衣服穿個把禮拜都不上灰的商品糧,就這麼個小口子,躺了三四天還不好,你跟我耍燈架把戲呢!”

不過,周桂枝嘴巴雖然厲害,刀子一般嗖嗖嗖的紮人,但也不是沒有人敢跟她嗆聲的,花嬸子又第一個站了出來,笑得顛顛兒的。

“我說猴皮筋兒他媽,老話都說了,盯著彆人鍋蓋看的時候,也要看看自家的鍋底是不是黑的,也不曉得,到底是哪一個整天瞎逛悠不出工喲!隊長在動員大會上都說了,‘要排除萬難,不折不扣地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種糧任務’,好嘛,你們家猴皮筋兒,一個實打實的成年壯勞力,沒病沒痛沒災的,卻連幾個娃崽子都不如,人家娃崽還曉得幫隊裡放牛養豬發展副業咧,他呢,好手好腳好眼睛的,都用在聽牆根上了!”

花嬸子這番話一出,“轟”的一聲,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嘿嘿哈哈的曖昧哄笑聲,尤其是那些個三四十歲的男社員們,更是擠眉弄眼的樂得不行,猴皮筋兒愛晚上偷摸摸地去偷聽年輕小夫妻的房,這在隊裡不是秘密,雖然因此不知道挨過多少頓硬拳頭,但人家就是剛得很,越被打越要聽,不亦樂乎。

周桂枝雖然對自家兒子的德行心裡有數,但她潑慣了,才不理會這些呢,乾了一早上的活兒,又累又餓本就憋著火氣,花嬸子這句話如同導(hu0)索,一下子就讓周桂枝的怒火竄得更高了,槍口一轉,炮火就掃向了花嬸子。

“我家的事情,關你屁事,用得著你來揺尾巴瞎咧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粗手粗腳水桶腰,屁股肥得能坐塌一座山,回回上工不是磨磨蹭蹭的打青樁(偷懶),就是搶些最輕省的活計做,狗皮膏藥一樣攤都攤不起來!老娘一回能挑一百二十斤,拿10個工分,你嘴巴那麼能,倒是找個百八十斤的擔,挑一肩抬一扛給老娘瞧瞧啊!”

村裡的婆娘發起瘋來,那架勢真的能嚷紅半邊天,周桂枝嗓門大,聲音亮,又在半山腰,使起橫來,那真是像大隊的大喇叭一般嗡嗡嗡的,花嬸子估摸著是被她戳中了軟肋,臉色一時間有些難看,蘇兆靈奇怪地看向兆康,這兩個小家夥自從到了目的地,就消停了下來,沒再假哭了,隻這會兒臉色也難看得緊,一張小臉蛋兒繃得緊緊的。

兆康原就是個小機靈鬼,看到姐姐疑惑的眼神,立馬挨在她身邊,小聲地咬起了耳朵:“花嬸子一家都富態,圓滾滾的,但身上都是虛勁兒,挑擔爬坎最容易氣喘,乾不了太多重活。”

蘇兆靈秒懂,估摸著那一家子,都是虛胖體質吧!雖然她剛穿過來,和花嬸子沒什麼交情,但畢竟剛才人家也替她講話了,再說了,對於猴皮筋兒這個說話難聽的老媽,她也看不慣得很。

隻是,無論什麼時候,與長輩對罵總是有許多忌諱,原本有理的也容易變成沒理的,所以,還是領袖那句話,“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吵架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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