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麻酥癢的感覺(1 / 2)

拉住馬車的雨衣男人, 就是剛剛從外家出來,並經曆了一次大型“催婚秀”現場的傅敬疆。

且說,傅敬疆回來這幾天, 每天都是早中晚三晌地跟著社員們夏收夏種,忙得那叫一個陀螺轉, 趁著今兒下雨歇工,才抽出空閒來, 拎了孝敬的禮信往外家走人戶(走親戚)。

高家是另一個大隊的, 高老爺子這一脈的房頭, 生了兩男一女, 傅敬疆早逝的母親高玉英就是那個唯一的閨女,排行老二,兩個兒子又各自生兒育女的, 連著這一輩的孫子, 也就傅敬疆的表哥表弟,好幾個也都早早地成家有了兒女, 所以和一窩三個光杆兵的傅家比起來,四世同堂的高家,那真是鰱魚蝦米十幾號人,興旺得很。

雖然鄉下地頭自古就有“外孫子,菜根子”、“外孫是狗,吃了就走”的俗語, 但對高家兩老來說,這些都是狗屁話、瞎話, 不存在的,較之孫子,傅家這兩個從小就失了媽的外孫子, 更讓他們心疼,再則女婿傅存海一直沒有再娶,這也讓他們和傅家這麼些年來一直親香著,所以,見到三年不見的大外孫,忽然冒雨出現在家門口,兩老的歡喜自不待言,連褶子上都是驚喜的光芒。

老爺子旱煙也不抽了,抓著傅敬疆的手,就開始神扯起來,老太太則親自下廚,一口氣打了五個雞蛋,給他打了一碗加了紅糖、冒著尖兒的米湯蛋花兒,還特意打發了大孫子去大隊部的代銷點買包味精回來,跟著,才一臉慈愛地對傅敬疆道:“先喝碗米湯打個尖,等下外婆再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味精雞蛋掛麵,對了,阿橋怎麼沒有跟著來咧……”

傅敬疆也不跟她客氣,大大方方地接過碗,道:“這天氣一變,阿橋又有些咳嗽了,就沒讓他出門。”跟著端起碗沿著碗沿兒喝了一口,讚道,“好喝!”

老太太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他喝,聽到這話心頭甜滋滋的,比自己喝了還高興,但隨即又搖搖頭,歎了口氣,有些傷感道:“阿橋這身子啊,是要保養,就是你媽沒福氣去得太早,你阿爸又整天忙天忙地的不得閒……”

說到這裡,似是觸發到了老太太的某些想頭,她很快收起了臉上的傷感神色,上下打量了傅敬疆幾眼,重新換了一副“我家兒孫已長成”的慈愛笑容,滿意地頻頻點頭,卻讓早就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本事的傅敬疆,心裡一個咯噔,突升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老太太話頭一轉,關切地與他說起了掏心窩子的話:“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有本事的男人,也要娶親成家傳宗接代,這是千百年來的老規矩,人倫大事,那電火戲(電影)上的大英雄楊子榮,還有個小白鴿咧,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次回來,也該咂摸咂摸,把婚姻大事相起來了!”

怏怏我大華國,不論哪個年代,長輩們尤其是女性長輩們,無一例外地都有兩個共同的愛好,一是給小輩們相親,二是對小輩們催婚,所以老太太話音剛落,原本隻是坐在一旁充當背景板,看著男人們和傅敬疆閒話家常的兩個舅媽,立馬興奮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打了雞血一般,跟在老太太身後,湊趣地呱唧起來。

“可不是嘛,看看我們敬疆,要模樣有模樣,要能力有能力,百裡挑一的人才,打著燈籠也難找,這要是想要開親的口風一漏出去,這十裡八場的好姑娘不儘著你挑喲!”

“對對對,敬疆,你跟我們說說,你中意麼樣子的姑娘,你臉皮子薄,不敢亂朝姑娘兒身上瞅,我們這幾副老臉可不怕醜,你跟我們說說,我們幫你尋摸尋摸……

傅敬疆:……

都說“三個女人一條街”,沉浸在保媒拉纖樂趣中的三個女人,那就更是一條熱鬨得不成的街市了,傅敬疆臉色有些發僵,心裡鬼使神差般,不受控製地又想起了蘇兆靈,那個明明身姿纖巧細弱,卻總是中氣十足活力四射,紮著兩根和其他人不太相同卻又莫名好看的長辮子的姑娘……

傅敬疆不吭聲,垂下眼眸,掩飾性地又咂了一口蛋花湯兒,卻莫名覺得,嘴巴裡那原本甜滋滋的米湯蛋花兒,忽然間就變了味道……

老太太原本還想著中午殺隻雞款待大外孫,被傅敬疆很堅定地拒絕了,隻在高家吃了一碗味精雞蛋掛麵,給兩位老人分彆硬塞了10塊錢的體己錢,就要告辭,這年頭,家家戶戶缺糧少食,養隻雞也是金貴得很,他可舍不得就這般因為他而被宰殺來吃了。

而且,他的理由也是現成和真實的:“我之前在部隊問到了一個治療哮喘的方子,叫敷貼療法,說是用細辛、甘遂、白芥子、延胡索、薑汁做成餅,貼在對應的穴位上,效果還不錯,但我們大隊衛生所沒有白芥子和延胡索,我想著回去時順道拐個彎,去玉洪大隊的衛生所問問。”

傅敬疆的確沒撒謊,他是真要往玉洪大隊去的,而且,在坡上時他原就已經認出兆康了,本來想著等雙方走近了,再打個招呼呢,卻不想那載著砂石的馬兒就先亂了蹄,差點釀出一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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