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2 / 2)

他又想到了她以前對自己說的,拳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是啊,拳頭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他今天打了人,說不定還是在給她添亂。

所以,她會覺得他剛才的行為很幼稚嗎?她是不是已經在覺得,這樣不成熟不理智的他,很下頭?

薑野不敢想了。

他現在很無措,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好。

他本能的就想要給她道歉,為他剛才的衝動打人,不理智而道歉。他說:"對不起…"

他哽咽: "對不起學姐,我剛才..我剛才不應該衝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他衝動了,她越是冷靜成熟,就越顯得他幼稚。

他知道,她的理想型就是成熟穩重的人,他這些年也很穩重,但他剛才真的沒辦法控製自己,就連現在也是,隻要一想到楊昌華當時的反應,他額頭上的青筋就又暴起了。

在他道歉的時候,紀錦已經小心翼翼的擦完了他的右手,她:“另一隻。”

上一秒想到了楊昌華,暗自露出獠牙的凶狼,這一秒就乖乖將自己的左手遞過去。薑野快要急哭了。

什麼都好,紀錦罵他幼稚衝動也好,打他也行,她現在什麼都不說,他真的很沒底。隻是,就在他急到想要再次開口道歉的時候,剛遞過去的左手手背忽然冰涼一片。

他怔住。

垂眸。

血管清晰的手背上,一滴眼淚砸在了上麵,再然後,蕩開。紀錦低著頭,雙肩顫動,無聲抽泣。

薑野愣怔的叫了一聲, "學姐…"

因為他這一聲,紀錦飛快轉頭擦掉了眼淚,結果再轉回來的時候,看到薑野額上的傷口,她視線再次模糊。

看到紀錦哭,薑野比剛才還要換。

他一邊用指腹給她擦眼淚,一邊胡亂說著“對不起”說著“彆哭”,他已經不清楚自己原本是要做什麼了,語言係統也混亂一片。

可紀錦的眼淚怎麼擦也擦不掉,她眼睛紅的像是小兔子,連鼻尖也是紅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直在往下落。

正副駕駛的小陳還有小小,聽到後麵的動

靜,一個在那裡歎氣,一個也跟著紀錦一樣默默掉起了眼淚。

隔板降下來,他們看不到後麵,隻能聽到紀錦一直在哭,薑野一直在說對不起。小陳餘光瞥見小小也在抹眼淚,抽了張紙給她遞了過去。今天這事,就是他遇上也會被惡心很久,更彆說兩個女生了。小陳憤怒的想:這個世界上就不能少點人渣嗎?!

紀錦哭了快一路,到醫院的時候,才勉強整理好了情緒。這家是薑野生病時就會來的私人醫院,院長和小陳很熟。薑野來之後,就被安排去了VIP病房。

紀錦是跟著一起的。

小陳本來想說,紀錦就在車上等著就好,他們這邊檢查完就回去。但紀錦不放心,就要跟著。小陳沒辦法,隻能帶上他們一起。

醫生很快就過來給薑野處理額上的傷口。

紀錦一直牽著薑野的手,還在不停地麻煩醫生稍微輕一點。

其實就是個小傷口,上了點藥,貼了點紗布就處理完了。結果,紀錦還是不放心,非要薑野去做個腦部CT。醫生在邊上無奈的笑著,對紀錦過度的擔心表示理解,就給薑野開了個腦部CT檢查。

之後又有骨科的大夫來給薑野看腳。

薑野腳踝已經腫的能看了。

哪怕薑野在要強,處理腳踝的時候,也疼的直冒冷汗。紀錦察覺到牽著的那隻手,手心汗津津,就走到薑野的麵前,將她抱在懷裡,安撫的拍著他的後

背。

她完全不在意彆人的目光,隻擔心著眼前的人。

紀錦是站著的,薑野坐在病床。

紀錦抱著他的時候,薑野就靠在紀錦的腰間,雙手圈著紀錦的腰,完全依賴紀錦的模樣。但凡疼到咬牙切齒,他抱著紀錦腰的力道都會重上幾分。其實是有點疼的,但是紀錦一直沒吭聲,任由他這麼抱著。

醫生處理的時候,就說薑野的腳傷的稍微有點嚴重,需要石膏固定。

薑野一抬頭,就看到紀錦眼睛又紅了。

他放在紀錦腰上的手輕輕拍了拍,明明他自己都疼的額頭全是冷汗,臉都白了幾個度,他卻還在笑著安慰她: "沒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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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野本來想蹦達過去,被紀錦一個眼神製止。他乖乖坐在那裡,等小陳推了輪椅過來,他就抱著紀錦,借著紀錦身上的力,坐到了輪椅上麵。

CT結果出來的很快。

看到薑野腦袋沒事,紀錦積攢在心口的那口鬱氣,總算是呼出去了。

可能是一直站著,又可能是這一個多小時太過緊張,紀錦拿到CT結果的時候,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倒去。

薑野眼疾手快的把人接到了懷裡。

紀錦穩住身形的一瞬間,立馬站了起來, "沒壓到你吧?腳疼嗎?我剛剛是不是碰到你的腳了?"

到現在,薑野已經完完全全確定,紀錦沒有因為他一時衝動打了人就嫌棄他幼稚。她一直都在擔心他。他感受到了。感受到她對他的喜歡。

他真的很開心。開心到腳上這點疼都不算什麼了。

紀錦還在半蹲下查看他的腳。

他彎下腰,扶著她的後脖頸,讓她仰起頭,就對著她的唇親了一下。安撫一般的吻。親完後,他語氣溫和,緩緩的對她說: “我這會確實有事。”

紀錦果然緊張了起來。

薑野桃花眼一彎, “我覺得我需要檢查一下心臟,它現在跳的有點太快了。”

紀錦:"…"

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應該是沒事了,紀錦緊抿著唇,又想哭又想笑。

這個時候,她才徹底的放鬆下來,緊張了一路都沒有回答的那個問題,這一刻終於有了說出口的機會。

她右手掌心捧在薑野的臉側,嗓音柔和,"道歉的不該是你。薑野,不該是你道歉,你明白嗎?"

薑野神色怔怔,像個做錯事,等待大人責罰的乖孩子,他說: “可是,我打了人…”他的道歉,隻是對她,對楊昌華,他還嫌捧得不夠狠。

紀錦輕輕一笑, "那,一開始沒有阻止你的我,是不是也要道歉?"

薑野這下是真的呆住了。他覺得他有點懂紀錦的意思了,可又好像不是特彆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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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薑野不在,動手的人就會是她。她體質並不差,也學過擒拿。她並沒有那麼理智,遇上這種人,她也會動手。

薑野這下明白了,但他又想起了紀錦之前說過的話。

紀錦看到眉頭皺在一起,稍微用了點心,就想到了他在車上的時候會對她道歉,現在聽到她說這些話又開始糾結是因為什麼了。

就在不久,薑樂樂才幫她找回了被她遺忘在角落裡的那一部分記憶。是她那時候對薑野說,拳頭解決不了問題。於是,薑野一記,就是好多年。

他不再是那個遇事就動手的衝動少年,也不再是那個會和家長鬨脾氣耍小情緒的小蘑菇,他學會了冷靜,學會了但凡遇到事,先搞清楚前因後果,再去決定如何做。

他變得穩重。

可這些,都在今天下午,分崩離析。

他動手打人的那一刻,一定是不計後果的,如果當時她沒有上去攔著他,那現在來醫院的人就會是楊昌華。

因為她的那些話,他學會了穩定自己的情緒。同樣的,也是因為她,他維持了好多年的理智,全部倒塌。

紀錦沒法兒去怪這樣的薑野,哪怕他今天真的把人打出了問題,她肯定也會陪著他一起解決。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終於發現,她好像已經沒辦法再對薑野“置之不理”了,她想要他,也需要他。

有他在,就像今天這種情況下,她很難不說,絕大部分冷靜的底氣,都來自於薑野。

她知道薑野離她最近,她發消息他一定能看得到,所以,她第一時間聯係了他,也敢壯著膽子去踩了楊昌華的手,搶他的手機。

因為薑野。

這一切,都是因為有薑野。

她想著想著,就又想哭。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今天哭的次數,都要趕上她往年一整年的次數了。

她很小心的抱住了薑野,在沒有壓到他腳的情況下,抱著他對他說: “拳頭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是可以出氣。"

她: "薑野,謝謝你。"

薑野被她這麼溫柔抱住的時候,心就軟的一塌糊塗。他十分動容,也彎下腰抱緊了她,輕輕摸著她柔順的發絲,低聲問她: "為什麼要謝我?"

r />紀錦輕輕吸了下鼻子,在他懷裡蹭了蹭腦袋, "就…"

"謝謝你,成為我的底氣。"

有薑野在,似乎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薑野微微一愣,緊接著,就將臉埋進她身體裡, "你也是。"你從來,也都是我的底線。還有,我的底氣。從十二歲那年開始,我所有的一腔孤勇,都來自於你。

晚上紀錦本來是打算去照顧薑野的。

薑野在校外有套房子。

不過,紀錦晚上有直播,在薑野這邊不太方便。於是,安置好薑野,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彆下床,有事就找小陳或者給她發微信後,她才離開。

回酒店後,紀錦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她如實說明。那邊有梁倩在,後續的事都是梁倩還有薑野的經紀人雷哥幫忙處理。

紀錦聽出梁倩聲音裡的疲憊,跟她說了聲抱歉。

梁倩就罵了她一頓,不是罵她去洗手間不留心眼,是罵她跟她說抱歉。

這種事,要道歉的從來都不是受害者,如果女生在外麵上個洗手間都要這麼小心翼翼,那這個社會得爛成什麼樣。

梁倩: "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晚上直播結束,早點休息,好好睡一覺就全都忘了,彆多想知道嗎?"

紀錦應下。

到了七點半,小小幫紀錦調好了設備。

今天的這場直播提前預熱過,紀錦直播一開,就有大批的粉絲湧入。紀錦先單獨和粉絲聊了會兒,等其他主演都就緒,她連麥了其他演員。直播流程不長,也就一個小時。

過程中,紀錦看到直播間不斷有路人或者是粉絲在刷屏,問她和薑野是不是真的。紀錦自動忽視。

現在在宣傳《燦爛人間》,這些私人問題,她並不打算在宣傳劇的時候回答,這是很沒有職業道德的行為。

一個小時的直播結束,紀錦就匆匆拿過私人手機,去看薑野有沒有發微信。

薑野的信息還停在一個小時前,她開播前他發來的,說他已經在蹲點她的直播了。

這會她下播,薑野的微信也來的很快 【直播會接梗了,老婆真厲害!】

紀錦不自覺的就揚起了唇角,拿著手機邊去

洗漱邊和薑野聊一些有的沒的。

小小的房間在隔壁。

紀錦下播後,就讓小小回去休息了,今天累了一天,又遇上了那樣的事,她累,小小也很累。

小小去隔壁前,紀錦給她拿了個安神助眠的香薰, "點一會兒,睡前記得熄滅。"說著,摸摸小小腦袋, "早點睡,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小小點著頭, "錦錦姐,你也早點睡。"

紀錦輕笑著對她揮揮手。

小小磨磨蹭蹭的走到門口,她咬了咬牙,折了回來,撲到了紀錦懷裡。

紀錦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搞得一愣,隨即,她就笑容溫和的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怎麼了?一個人不敢睡?"

小小在她懷裡搖著腦袋,聲音近乎哽咽, "錦錦姐,你真好。"

怎麼會有紀錦這麼好的人呢,那種情況下,她都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保護在場的另一個女生。明明她當時蒙著她眼睛的手也在抖,分明她自己也是害怕的…

小小覺得,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比紀錦更好的人了。

在紀錦懷裡賴了一會兒,小小才回去休息。

安撫好了小小,紀錦自己倒是睡不著了。

一閉眼,就是廁所下麵的手機,還有當時開了的褲子。她努力摒除雜念,讓自己不要去想,但這些畫麵還是會出現。胃裡隱隱作嘔,她起身去了洗手間,乾嘔了大半天,隻吐出了酸水。

她知道,自己現在很沒安全感。

躺在床上的時候,她甚至會開始四處看,去觀察酒店有沒有攝像頭。

去廁所吐,她也會下意識的就去看門縫…

從前遇到這樣的事,她也會這樣。

不過,不會太長時間,睡一覺,緩一緩就好了。她告訴自己睡一覺就好,睡一覺就好。才剛閉上的眼睛,再一次的猛然睜開。

紀錦從床上坐了起來,抱著腦袋抓著自己的頭發。

就在她感動焦躁不安的時候,枕頭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是薑野的微信。

我的星星:【老婆睡了嗎?】

就是很忽然的,看到熟悉的稱呼,看到

熟悉的頭像,紀錦連呼吸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她打字:【還沒有。】

我的星星: 【睡不著嗎?】

她:【有點。】

我的星星: 【那要我過去陪你嗎?】

她: 【不用,你的腳都那樣了,好好休息,我再過會兒就睡了。】為了防止薑野再有多餘的擔心,她 【我睡了,你也早點睡。晚安。】

對麵輸入了一分多鐘,才回 【晚安】

紀錦放下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躺了回去。可能是剛和薑野聊完天,她躺下沒一會兒就有了困意。

隻是這一覺睡的實在短暫,也很不踏實。

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紀錦不停地口岸著氣,額頭滿是汗。她望著天花板,雙眼失神。

就在這時,她聽到夢裡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她以為自己又進入了下一斷夢魘,強迫自己快點醒過來。但敲門聲卻一直在響。

紀錦胸口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壓著,呼吸越發不暢。忽然間,她好像聽到了薑野的聲音,聽到他在叫自己名字。

紀錦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是夢。門確實在響。她也確實聽到了薑野的聲音!

意識到了什麼,她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這麼赤著腳飛奔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門。

門外,男生坐在輪椅上麵,戴著棒球帽和口罩偽裝自己。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隻露在口罩外的那雙笑眼,眼角漸漸拉平了弧度。他看著她額發濕透,麵色蒼白,原本來見她的喜色,儘數化為了擔心。他本能的就想起身過來抱抱她,結果剛起了一半,就倒了回去。

他狠狠捶了一拳不爭氣的腿,拉過她的手後又是一驚: “手怎麼這麼涼?”還在做最後的辨彆的紀錦,感受到握著她的那隻手上溫熱的體溫後,總算確定這不是夢了。

隻是,這個時間點,在她的酒店房門前看到他,她心中莫名的就騰升出了一股怒火。

她冷著臉將人推進了房間,背對著他關上門後,她閉著眼平複兩秒。無果。

薑野以為紀錦還在害怕,他還想說,自己現在來了,她就不用怕了,他會一直陪著她。結果,紀錦再轉過身來的時候,對著他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罵。

薑野!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自己的腳傷的多重你不知道嗎?我下午說的話你全都當做耳旁風是吧?你就聽不進我說的話,你就是要瞎折騰自己,你——你是不是有病?"

紀錦不會罵人,罵來罵去都在罵他是不是有病。然後,罵著罵著,她自己就哭了。

從小到大,紀錦從沒發過火,可能是家庭的緣故,打小家人就不會讓她受委屈,長大了,遇上了很好的經紀人,梁倩更不會讓她掉一滴眼淚。

被這麼多人捧在手心裡長大,加上她自己也是個沒脾氣的,情緒相對穩定的人, "生氣" "發火”這種詞,幾乎跟她沾不上邊。

就是當初和周牧沉分手,她也是平靜的接受。身邊的人都以為,她可能是天生就不會發火。

紀錦再清楚不過,不發火,隻是因為沒必要,不值得。但現在,她真的很生氣。甚至於比那天,薑野自己在大雨裡裝可憐等她還要生氣。

她知道自己這麼生氣很沒道理。

因為薑野一定是擔心她,他肯定從她前麵的微信回複裡看出了她的害怕,所以才過來找她。可是她就是想發火。

從下午遇上那種事後,積攢的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她把薑野當成出氣筒一樣,將後怕、委屈、難過等等的負麵情緒,一股腦的全都發泄在了薑野身

上。

她明知道自己這樣是無理取鬨,可是她現在沒法再裝冷靜,沒法再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她還在罵。邊哭邊罵。

似乎是要把白天對著楊昌華沒有罵出來的話,全都要罵出來一樣。然而她不知道,她蒼白著一張臉,紅著眼睛落淚的樣子,看起來有多脆弱多無助。

薑野仿佛聽到自己心碎成了很多瓣。他心疼的要命,拉過紀錦的手,就把人拽進了懷裡。

紀錦已經不知道自己在罵什麼了,隻知道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薑野的名字。

薑野緊緊抱著她。

她每叫他一聲。

他都會說我在。

她在抖。

他就安撫的捧起她的臉,一邊吻去她眼角的淚,一邊說: “我在的,老婆,我在。”"對不起,是我混蛋,對不起。"

“彆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彆哭了好不好?”"老婆,你彆哭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他錯了嗎?

他錯了。

他錯在今天白天沒有保護好她,錯在晚上沒有堅持陪她一起回來。他錯在信任了她足夠堅強…都是他的錯。所以,他在道歉,他在說對不起。

此刻,他們緊緊的相擁。

一個在無理取鬨。

一個在沒有底線的縱容。

他們互相依靠著對方的底氣,這一刻,世界歸於寧靜,他們隻能聽到能讓彼此都安心的對方的心跳與呼吸聲。

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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