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星域。
亂磁區。
星輝的一支小隊經過亂磁區附近,聽見了亂磁區的縫隙底下傳來異樣的響動。
隊長招手:“停!”
他帶著幾個人去邊緣俯視,千百米高的裂隙,烏壓壓的一片,在他們低頭看過來的時候,驟然出現了無數雙猩紅的異色眼睛,竟是都溢滿了!
隊長驚駭,隻來得及喊了一聲:“警報——”
就和他旁邊幾個一起過來看的人被猙獰的蟲子吞掉。
而其餘的人早就已經嚇呆了,眼睜睜看著這條亂磁區的碩大裂隙,密密麻麻翻湧出來無數,傳聞早就被消滅掉了的蟲族。
——
阿爾傑到關著埃蘭斯諾的房間門口時,才發現人根本不在這裡。
他愣了一下,皺眉問:“去哪了?”
難道是去看老師的葬禮還沒有回來嗎?
負責看管的人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說:“裡麵那位今天早晨的時候出來過一趟,出去逛了一天,買了些東西。”
“到傍晚的時候才回來的,那位先生沒有自毀舉動,回來之後自己換了個房間,然後把自己關了進去,就沒見他出來了。”
“我們每隔半小時會確定一下他還活著,然後其餘的就……管不了了。”
知道埃蘭斯諾平靜成這樣,阿爾傑心裡還有些詫異,但也跟著鬆了口氣,他說:“保證他的安全,其餘的儘量滿足他,他現在在哪個房間?”
負責看管的人:“我這就帶您去。”
那是個走廊儘頭的房間,沒什麼特殊的地方,門口也守著今天跟著埃蘭斯諾出去的幾個人。
見阿爾傑來了,忙低下頭:“首領,人在裡麵。”
阿爾傑看了他們幾個有些怪異的神色,問:“怎麼了?”
守衛說:“您……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房門沒有鎖,阿爾傑抿唇,抬手推開了門。
下一秒,他瞳孔猛地一顫,即使心中做好了準備,眼前的這一幕還是給了他巨大的衝擊——
柔和溫暖的燈光下,一個黑色馬尾高束,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站在桌邊。
窗戶都緊緊的關著,一絲風雨潮濕氣都沒有沁進來。男人手中拿著一個再眼熟不過的滴水器,正在往桌子上的花盆中澆水。
似乎是聽見了動靜,男人抬眸,金瞳溫和,朝著門口的阿爾傑笑了一下:“今天很忙嗎?比之前回來的似乎要晚了。”
“老師……”
阿爾傑一時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幻覺。
明明他今天才參加了老師的葬禮。
驀的,他指甲狠狠掐進肉裡,逼迫自己回神,清醒之後,才注意到眼前這個‘老師’的不一樣。
他脖頸上還戴著沒有控製器就取不下來的抑製環,手腕頸側沒有愈合的傷口,和過分蒼白的臉,都無一不昭示著,他不是蘭遐——
是埃蘭斯諾。
阿爾傑無法抑製自己後背升起來的寒意,澀聲問:“怎麼回事?”
旁邊人道:“這位先生今天出去,買了染瞳劑、染發劑和一些衣服,然後回來自己在裡麵待了一會……出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阿爾傑這才發現,埃蘭斯諾自己給自己換的這個房間有些眼熟,格局布置非常像在曦光的時候,老師房間的規格。
連同給花盆澆水的姿勢、用的滴水器,就幾乎一模一樣。
阿爾傑抬腳進去,喚了一聲:“埃蘭斯諾。”
埃蘭斯諾並未回答,低頭撫摸著花盆,明顯沒有在聽,而是自顧自的說:“黛軻今天怎麼沒來?我記得我有讓她買桃花酥餅的。”
他將自己與現實世界隔離開了。
阿爾傑隱約覺得有點熟悉,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剛才埃蘭斯諾說的這句話,是他曾經在曦光的那段時間聽見過的。
埃蘭斯諾……在複製他在曦光那段時間看見的,所有老師說過的話。
男人想起來什麼似的:“啊,對了,明天早晨的早飯,你們早點去叫埃蘭斯諾,他昨天來晚了。”
埃蘭斯諾忽略了阿爾傑,又切入到另一個場景,混亂無序,但毫無疑問,都是老師曾經說過的話。
……他記得這麼清晰。
阿爾傑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繼而是深深的無力感。
他們是怨著埃蘭斯諾,但是這個人,怕是比他們還要恨自己吧。相識不敢相認,相認時卻是永彆。
死去的人永遠懷有遺憾,活著的人已經宛如遊魂。
縱然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擺在阿爾傑麵前。
埃蘭斯諾瘋了。
崩潰自毀之後,平靜地發瘋。
他將自己變成了老師,試圖製造一個蘭遐出來,欺騙自己老師還活著。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命運。
阿爾傑閉了閉眼,緩緩鬆開捏緊的拳頭:“埃蘭斯諾,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就這樣瘋下去。”
“黛軻在研究院底下發現了蟲族的痕跡,老師的死亡,大部分要歸咎於當時羅什的設計,而羅什於蟲族有分不開的關係,你想殺死你自己,我可以理解,但是就算是為了老師報仇,你拿羅什怎麼辦?”
“我原本過來是想問你一些事的,但是現在看來……沒必要了。你願意,就一直瘋下去吧,隻要不露麵,曦光能護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