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可是為什麼,這次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第一次明明成功了。”
黑霧:“成功了嗎?你看看,這是什麼?”
眼前的場景再次扭曲。
還是滿地的屍體,原亭、支澤和樂姐,還是死了,就躺在他的麵前,隻是死的方式和剛才不一樣。
這是……
他沒有時間逆轉前,三人的第一次死亡。
黑霧說:“他們早在第一次就死了,隻是你不相信,重置、時間逆轉,都是夢而已。是你自己虛構出來的東西,都是假的。”
“……”
時燈沉默很久,眼底逐漸清明起來,他冷靜道:“你騙我。”
少年慢慢站起來,環視周圍。
這幻境構築的真是逼真極了。
第一次重置的結局,確實讓他心神俱傷,哪怕他知道原亭、樂姐和支澤三人會那樣對他,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可當看清那三人臉上出現對他厭惡的神色的時候,他還是控製不住多想。
黑霧就是抓住了他心裡的這個空子,先是讓他重新經曆一次被所有人都厭惡和無解的絕望,然後又重新控製幻境,構築出原亭三人第一次死亡的場景。
並意圖讓他相信自己沒有進行時間回溯,擊垮他的心理防線。
黑霧還在不厭其煩地說著它剛才的那一套說辭。
時燈:“你忘了一個很重要的點,我當時沒有摔在地上。”
黑霧頓住。
藤蔓消失,他從空中落下的時候,在半空就施展了時間回溯,可是時間回溯需要幾秒發動的時間。
在這幾秒鐘裡,除了他、時哥、小燈之外,所有人的時間都靜止了,包括黑霧在內。
所以黑霧並不知道。
他從空中落下的時候,時哥接住了他。
他沒有摔疼。
——
黑霧消失,幻境消散。
三尾狐瞬間倒在地上,了無生息,它身體開始逐漸滲出鮮血流到地麵,被雨水衝淡。
荒原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之外,一片沉寂。
時燈受了這一場雨,渾身濕透,眼睫輕輕一顫,睜開了眼,耳邊穿來小燈急切的叫聲。
而不遠處,原亭三人也慢慢爬了起來,頭昏腦漲的環視周圍。
原亭顯然還記得他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剛剛醒來,就慌亂喊著:“時燈呢,時燈呢?!”
忽的,他目光一凝,看見了那個靜默在雨幕裡,頭發灰白的少年身影,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活人氣息,好像已經死去。
原亭的臉唰的白了,想爬起來卻狼狽摔在地上,他們在之前已經和三尾狐鬥了一場,耗儘了異能。
“那是時燈?!”支澤悶咳,“他怎麼會在這裡,他的頭發……”
岑樂:“先過去!”
原亭眼中攀起細微的紅血絲,看著倒在地上的三尾狐,頭發突然變白的時燈。
“……是時燈救了我們,快點……我親眼看見的,他為了我們,走進了那團黑漆漆的,惡心東西的陷阱……”
岑樂:“什麼?”
原亭咬咬牙:“先去救他,回頭再跟你們解釋。”
每次重置,都是時燈走向他們。
這次他們三個相互攙扶著,走向時燈。
可是灰白色長發的少年,卻後退了半步,他指尖發著顫,瞳孔控製不住微微擴張,深藍色的眼底浮起巨大的恐懼,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他低下頭,飛快在自己小包裡翻找藥瓶,找到之後,他想擰開,可不住發抖的手,卻捏不住一粒藥片。
慌忙倒進掌心,也沒看清多少,合著雨水,直接倒進了嘴裡,冷不丁嗆住,他劇烈的咳起來,腳碰到了一塊石頭,直接摔在了地上,藥瓶掉在手邊。
少年聽著原亭三人喊著他的名字,越來越近,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躲,連忙把自己縮成一團,閉著眼睛,死死捂住耳朵。
不要看不要看……
那些人都是真的,沒有被怪物取代,隻是他生病了……
他吃了藥,很快就會好。
可是心裡有一個聲音叫囂著:他們就是被怪物取代了,他們披著你夥伴的皮,說著你夥伴會說的話,可是他們是假的。
隻要殺了他們!隻要殺了他們,你的朋友就會回來了。
少年腳邊的貓叫聲越來越急切。
時燈忍著心裡巨大的不安和暴戾衝動,低聲道:“彆過來……”
藥效發展,他意識逐漸開始陷入黑暗。
捂著耳朵的手慢慢鬆開。
“時燈!”
在他倒在地上的前一秒,原亭一下子撲過來,墊在了他的後背。
少年臉色慘白,即使是昏迷過去,也皺著眉。
岑樂沒有發現時燈身上有什麼外傷,隻是地麵散落的藥片太過奇怪。
她撿起藥瓶看了看,落在一旁的蓋子內側,刻著一行字,岑樂仔細辨彆了一下,上麵寫著:
卡普格拉妄想症。
私人專/製異能藥物,每日一粒。
“卡普格拉妄想症……”
支澤瞳孔微縮。
他知道。
患者會以為自己的親人、朋友、愛人或者周圍的一切,被怪物替代了。通常伴有巨大的不安全感,以及攻擊性*。
昏迷者的少年明顯難受極了,他咬著牙,嘴邊都溢出一絲血,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喉間發出細微的低泣。
小燈趴在少年脖頸處,貓眼裡充斥著霧氣,它伸出爪子擦了擦時燈嘴邊的血。
“這裡還有字!”
藥瓶一側還有一行字,寫著:如藥瓶主人發病,身邊無人救治,請撥打家長電話……
支澤將時燈背起來,一邊走一邊道:
“誰的手機還能用?!”
“先問問怎麼辦,我剛才看見他一口氣吃了不知道多少。”
“我的我的,”原亭摸出自己放在兜裡,套了一層塑料袋的手機,屏幕已經碎了,還好可以用。
他打了那個電話,幾乎瞬間被接通,裡麵傳來一道低沉冷淡的聲音:“你好。”
原亭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他是真的怕時燈出事,一邊擦鼻涕一邊道:“你是時燈的家長嗎,他犯病了,我們都在荒原上,狐狸嗚嗚,血,黑色的霧……他吃了藥,很多片,暈了……”
顛三倒四。
下一秒。
灰暗的天空一抹極長的血色一閃而逝。
一道修長的身影落在他們身前,時哥掛斷了電話,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支澤背後的少年身上。
然後才看了一眼狼狽的原亭三人。
“我就是他家長,”時哥掀開兜帽,露出一張無比具有說服力的臉。
他伸出手,“把他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