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坐主位的景成帝,聞言差點一口酒嗆在喉嚨裡,神色怪異。他終於知道那點子不對勁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了。
這差不多是當眾撕破臉的行為,原來是在生璟決的氣。
眾目睽睽之下不給儲君麵子,吃定了他不會說什麼是吧?
偏偏他還真不能表態。
景成帝不吭聲,他自己都數著日子等連慎微來殺他了,還能怎麼著。
應璟決眼底神色幾經變化,按住厲寧封繃起的手臂表示稍安勿躁。
他自己轉眼又倒了杯酒,笑道:“是本宮考慮不周。這第二杯酒,就當是本宮給老師賠罪了,老師勿怪。”
應璟決喝完,便冷下聲音:“辦接風宴的是哪個不記事的?不知道將攝政王桌上的酒換成清茶嗎?”
很快有人出列請罪,戰戰兢兢的把連慎微桌子上的酒壺拿走,換成了清茶。
連慎微從剛才起就沒說話,接風宴繼續往下進行。
南安舞弊案叫太子/黨的人和大皇子三皇子一派頗多交鋒,宴席間推杯換盞,句句藏鋒。
厲寧封如今看來是正兒八經的太子一派,自然也免不了被針對。
“聽聞小侯爺在邊疆甚是驍勇,不知道我等有沒有機會一觀小侯爺殺敵風姿?”
厲寧封抬頭看了一眼那說話的人,是三皇子。他也沒客氣:“你去哪給我弄來北夷的人叫我殺?”
“沒有北夷的人,不過有一些武者可以切磋。”
三皇子顯然早就有準備,拍拍手,十幾名身材魁梧的人上來。
大部分是在凡境,有幾名瞧著四五十歲的,是隱元境和開陽境。
三皇子笑眯眯道:“這幾個人是本殿下給小侯爺備好的人,各個身手不凡,想必小侯爺能夠玩得儘興。”
“也好叫我們大家一同熱鬨熱鬨。”
厲寧封笑了笑,對景成帝道:“陛下以為如何?”
景成帝:“給你準備的接風宴,自然是依照你的喜好來,你願意,就露一手,懶得動,朕就叫他們下去。”
“那臣就獻醜了。”
他抬眸望向連慎微的方向,入鬢的飛眉襯的他整個人極其張揚。
三皇子叫人抬著武器架子出來。
“聽聞小侯爺有柄烏金槍,重逾百斤,皇宮沒有那麼重的槍,不知道小侯爺用不用得慣。”
厲寧封隨手挑了一把長/槍,掂了掂,又扔了回去:“太輕。”
隨即他挑了一把更輕的劍:“這個吧。”
“我也擅長使劍。”
他隨意挽了個劍花,驚起了落在地麵的一片海棠花瓣,劍鋒將柔嫩的花瓣無聲分成兩半。
僅一個劍花,便叫連慎微的視線停駐在他身上。
厲寧封:“一起上吧。”
朝廷很多人不知道厲寧封現在逼近天權境的實力,三皇子心中輕嗤,麵上含笑:“當然聽小侯爺的,愣著乾什麼,一起上吧。”
連慎微認真地看著厲寧封的起手式。
負雪劍法千變萬化,是浮渡山莊的傳承核心之一。
它不僅僅是劍法,還是一本高深的內功心法,每一代負雪劍法的傳人都有不同的體會。
這也導致了沒有人認出來,厲寧封現在用的是負雪劍法。
連慎微對體會負雪劍法不感興趣,但他天資高,可以複刻阿姐領悟出來的招式。不過這種複刻的領悟終究沒有靈魂,算不得真正的傳承。
領悟需要緣分,應璟決武學天賦一般,沒有那麼高的領悟力。
反倒是厲寧封誤打誤撞學會,又極感興趣,連慎微也樂得看見浮渡山莊的核心劍法有人繼承,偶爾匿名指點一下,把他當成半個傳人看。
不過兩個呼吸,厲寧封三招之內,便耍的這些人團團轉,他獨留了一個人,逼著這人往連慎微的方向去。
餘光瞥了一下還在喝茶、似無所察的青年,厲寧封唇角微勾,腳下幾個旋步快轉,眨眼之間就到了連慎微桌前,他手腕一挑,便挑落了最後一人手裡的武器。
可餘下的劍勢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銳利的劍尖直直刺向連慎微!
應璟決下意識心跳加速,他猛地站起來:“寧……”
錚——!
空氣中震開一股內力交鋒蕩開的勁風。
眾人望去。
隻見那劍尖被一眼神冷厲的勁裝女子並指夾住。
坐在席位上的青年落在肩頭的發絲被吹的往後揚了揚,神色安然,茶杯裡的茶葉沉沉浮浮。
他抿了口茶,道:“明燭,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