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如今還處於戒嚴狀態,大部分都是攝政王手底下的人。
即使有一兩個看見連慎微的蹤跡,也會自覺的把自己的嘴巴閉緊。
等到連慎微被風恪等人從懸崖帶回來,已經是月色西沉,他整個人也幾乎沒有意識。
天南幫忙把連慎微扶到床上,“以前從來沒見過主子這麼喝酒。”
主子平時在府裡很少喝酒,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在亭子裡倒一杯自己釀的酒,喝的很慢。
風恪坐在旁邊給他把脈,皺著眉道:“他之前更能喝,隻是這許多年沒這麼喝過,身體受不了,才醉成這樣。”
連慎微呼吸沉沉,醉著昏睡後很安靜,在崖邊吹了大半夜的風,臉色也不見蒼白,反而透著紅潤,呼出的氣息灼熱。
風恪:“還是發熱了。”
今年在動用內力和放血之前,連慎微除了顧忌著體內血液中毒素的平衡之外,平常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彆,身體素質雖然沒有十年前好,但也在正常人的範圍內。
先前欒秦甘而被關進詔獄裡一天的那次,受了點刑罰又淋了雨,才發了一次頗為凶險的高燒。
可是連慎微現在的身體根本經不起他這麼折騰,風恪掏出銀針放在一邊,心裡早就有預感,吩咐道:“去準備降溫用的東西來。”
葉明沁早在連慎微南巡之前就想問:“義兄瘦了好多,身體也變差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燭把降溫用的酒拿來,浸濕棉布,放在了一邊。
天南看了眼主子的義妹,有些尷尬道:“葉……葉大人,主子待會要寬衣,要不你先出去吧。”
風恪瞥了他一眼,一邊在連慎微身上紮針一邊道:“不是外人,留在這吧。”
“你不是想知道你義兄身體為什麼會變差麼?”
葉明沁點頭。
“那好,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幾個事情,”風恪看著她,“景成帝死了,朝中大臣都在準備新帝的登基事宜,你在在戶部和禮部都有職位,這個時候正是忙碌,來攝政王府乾什麼?”
葉明沁猶豫:“我……”
“不好說,我來替你說。”
風恪一點也不客氣,語氣微微譏諷:“今天從封鎖京城到陛下駕崩,都是咱們這位攝政王一手操辦,包括大皇子的謀逆,也是他一個人說的。”
“朝中的中立派大多都偏向於維護皇室正統。葉大人是攝政王的義妹,卻剛正無私,從未有過半點的偏袒,是以在中立派中頗受讚譽。”
“你們這一派,一直都致力於消減攝政王在京城的權力,前段時間上折子要求收回他玄甲衛的調度權的人中,你敢說自己的名字沒在上麵嗎?”
“陛下駕崩,你現在過來,無非是想著問問陛下的死和他有沒有關係。以及怕新帝年輕,你們怕他登基之後控製不住攝政王,讓他的權勢越來越大而已。”
葉明沁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認:“風先生,我是攝政王的義妹,但也是大盛朝的臣子。”
風恪:“是啊,你是大盛朝的臣子,而連慎微貪慕權勢,狼子野心,與國祚有害,當然要萬分警惕小心。”
“我再問你,如果有一天他從高位跌落,罪名累累,你會親手把他送進詔獄嗎?”
葉明沁:“罪名屬實,會。”
“我孤家寡人一個,義兄算是我的親人,”她認真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舍了一身官職,去詔獄陪他,報答義兄恩情,替他受過,這跟我彈劾義兄並不矛盾。公是公,私是私,明沁不會混為一談。”
風恪眼中的冷意稍散,嗤了一聲:“太天真。但願你真的能做到吧。”
葉明沁對他拱了拱手,“風先生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
“沒讓你走,你自己看就是。”
風恪把銀針取下,拿過被酒浸濕了的帕子,先給連慎微擦了擦手心,然後把他的衣服解開。
中衣外一圈一圈纏著的增厚的布料被他扯了下來,扔在地下。
衣服頓時變得空蕩很多。
葉明沁心莫名一縮。
明燭和天南的神色都很正常,顯然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衣襟散開,連慎微放在懷裡的帕子也掉了下來,風恪順手撿起來想放在一邊,卻忽的皺眉,“嗯?”
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他學醫二十多年,鼻子很靈,即便現在室內都是酒味,風恪還是精準的捕捉到了血腥氣。
風恪以為是前幾天最後一次放血的時候,連慎微手臂上留下來的傷口還沒好。現在正在發熱,萬一傷口也感染了就更不好了。
最後一次放血左邊手臂找不到地方了,就淺淺的在右臂上割了一刀。
他一時間顧不得彆的,趕緊放下了帕子,把連慎微兩邊的袖子都小心挽了上去,葉明沁的視線回避了一瞬,隨即頓了下,看了過去。
這一眼,她心神驟亂,甚至顧不得彆的,猛地往前一步,失聲道:“這傷?!”
青年露出來的那截手臂中間,正纏著乾淨的紗布,綁的很結實。而其他沒有遮住的地方,包括另一隻手臂上,一道道全是疤痕。
新的,舊的,或大或小,或深或淺,觸目驚心。
像是一些犯人在刑獄淩/虐之後的痕跡,仔細看,卻都是割出來的刀傷。
風恪把紗布解開,發現上麵果然有零星的血色。
明明都結痂了怎麼崩裂了?
他視線往下一移,在連慎微右手手腕處發現了磨痕和勒痕。
這家夥之前綁了什麼東西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