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1 / 2)

蘭燼藏嬌 鬆風歸月 6776 字 6個月前

夜鋪寒山,碎雪降至,層層飄落湖江,白霧漸起。

大江水麵上,負責往來送客的船舫減緩速度,船艙內,透過窗牖映照在外的燭火更明。

淺薄光輝融入深暗寒夜,影影綽綽,可憐無依,遙遙看去,早就被鋪天蓋地的夜色吞噬。

窗內人不知,光輝又亮了幾分。

侍女若菱將剪燭的燈芯剪放在小碗中,望向披衣伏案的嬌媚少女,放輕了嗓音,“姑娘,下雪了,恐怕會晚一陣子到靈寶。”

提到時機延誤,若菱麵上流露些倦色。

自三個月前從沈家宅啟程到現在,主仆二人已經奔波了一路。

她們從沈家被貶的幽州出發,幽州地處偏遠,離當下之地足足兩千裡,一路或乘車或騎馬或坐船,奔波勞苦,眼見秋日變成冬日,天風冰寒,雪簌簌而落。

此夜正過北洛水,到靈寶。

進靈寶驛站後會休整幾日,再轉為陸路,換馬車至京華長安,如此,才算正式投靠德安侯府周家。

與若菱的愁眉苦臉不同,沈熙洛撩起軟白眼皮,微微彎著眼,少女黑色的眸似揉入春水的玉,漣漪勾人,她柔婉道,“雪夜行路難,著急無果,江上聽雪也是一番雅興,總歸會到的。”

華燭燦爛,照在她顏美可人的臉龐,香腮似雪,下頜俏麗,濃密如蛾的卷翹睫毛捧起朦朧金光。

雪夜燭火下,少女的臉龐更加柔媚,她微微眯眼,睫毛黏連不自覺的困倦水霧,道不清的惑人,若菱心口砰地跳動,身為女子,竟有些臉紅。

奔波了這些日子,姑娘身段卻抽長了,她正是長身體的韶華年齡,趕路不可避免地為她帶來了消瘦,卻不沾憔悴,而是多了風流纖麗。

如此嬌媚的少女,怪不得沈家人在家境中落後對她的婚事擔憂萬分。幽州苦寒之地,大多鄉野莽夫,哪有與姑娘門當戶對的好郎君。

沈熙洛的聲音突然響起。

“阿兄在信上說他在箱底放了一幅皮影,猜我路上會覺得無趣,所以給我解悶用,問我好不好玩。”

沈熙洛放下挑燈夜讀的信箋,凝白如玉的手托著腮,眸子流轉著俏柔光華,半嗔半喜地說,“我倒是不知道阿兄還有這樣的心思,怪我,沒有細細查看阿兄為我備的東西,一路上隻知道觀風賞景了,若菱,你去幫我拿來呀。”

若菱含笑點頭,心想這樣的嬌俏少女定會覓得一位好夫婿吧。

侍女轉身,正要依著沈熙洛的吩咐去翻找存放在另一個艙室中的箱子。忽然有嘈雜的聲響自窗牖外響起,混著江河落物的波濤水音,刀光劍影,錚鳴喧囂。

沈熙洛肩膀顫了顫,臉色發白,發絲落在瘦削肩膀,她咬緊下唇,竭力冷靜道,“若菱,你先回來,莫要亂走。”

船隻上的侍衛戒備而立。

船家慌張趕來,“不好了,旁邊船隻遭遇了水賊!”

“姑娘,怎麼辦......”若菱驚恐地握緊沈熙洛伸過來的手,主仆二人走的官道,有沈熙洛的兄長花銀錢打點,路途一直平安,沒想到臨近京都,天子腳下,反而有賊寇出沒。

絨白的兔毛大氅下,沈熙洛反握侍女的手,給侍女安定的力量,她聲音緊繃微顫,“若賊寇上來,我們的錢財悉數給他們,他們若不滿足,殺了侍衛,那我們、我們跳江。”

可雪天夜深,江水酷寒,薄冰已浮,這樣的光景墜入江水,不死也要剝層皮。

沈熙洛唇瓣咬出鮮血,心底一陣絕望,她與若菱依偎在一起,勉強不讓自己露出崩潰的樣子。

隔壁刀劍廝殺聲不斷,血花混著白雪在寒江上流動,站在外麵觀望態勢的船家眼底驚懼愈發濃烈,他攥緊隨手抄起的船槳,口中害怕喃喃,“不對......尋常水賊不會如此廝殺,恐怕是更加窮凶極惡的人。”

殘忍的廝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直到墜江聲不再,刀劍音消絕,天地空餘茫茫簌雪。

船艙內,沈熙洛與侍女互相攙扶緩慢站起身,她身體僵麻,心頭依然狂跳,外界靜謐到極點,沈熙洛大著膽子,試探地推了下窗子的支杆。

“吱呀——”

雪交雜著風吹進室內,混雜著濃烈的血腥味。

沈熙洛的臉色發白,盈盈春水眸子中的害怕卻消退了。

白霧朦朧,可能夠確定的是,隔壁空空蕩蕩,仿佛一場噩夢,驚醒了,就消失不見。

沈熙洛心裡緊繃的氣息這才鬆散,恍然間,才發現自己大汗淋漓,發絲儘濕,貼在慘白的麵上。

確認那怪異的船隻與賊人們都不見後,船家滿臉餘悸,他對沈熙洛道,“小娘子,我熟悉這片江,實話講,這裡一直太平,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那夥水賊實在是怪異,我會想辦法加快船隻行進,爭取天亮前趕到岸上。”

沈熙洛讓若菱拿了銀兩,感謝船家。

主仆身邊除了花錢雇來的侍衛外無強悍男丁,林林總總,無論大事小事,隻好用銀兩打點。

此夜難眠,沈熙洛在若菱離去後披衣坐起。

她素麵朝天,摸了摸潮濕的心口,輕輕歎口氣,出了身汗,她想沐浴洗漱。

船上條件不允,且不知黑夜白霧中是否還有危機。

沈熙洛折中,拿帕子擦了擦身體。

不知道入京進入外祖家後,麵對她的是何等情形。

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夠如阿兄殷勤期望那般,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沈熙洛輾轉反側,她素潔纖細的玉手在簟子下摸了摸,掏出一本邊緣微微卷起的話本。

阿兄寵愛她,毫不吝嗇地給她衣物首飾各種珍寶玩物,但在她的閨閣處事上,對她頗為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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