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章
隔天,還是那個包廂,符伊年和祝鎔見到了夏先生所在公司的總經理,柳旻先生。
柳先生是公司董事長的獨子,大概二十七八歲。這一次他們公司到大陸投資,就是他提出並主持的。收購符伊年工廠的項目,隻是他們所有投資項目中的一個,甚至投資額都是最小的那個。
所以當聽說符伊年說要見一個能在合同書上簽字的、能在公司說得上話做得了主的,柳旻先是吃驚和不可置信,後來又覺得有些意思,於是乾脆放棄了另外一項本該去的商談,來了這裡。
他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聽起來好像很懂的樣子。
柳旻和夏卓先到的。柳旻很精明,也比夏卓更細心、觀察更仔細,從進了這所院子開始,到進入包間,他就知道這場和談恐怕不好應付。
符伊年和祝鎔來得稍微晚了一點。倒不是故意的,隻是臨出發時,祝軍長讓人調查對方的事情有了更詳細的資料。
要買符伊年秘方的公司名為“恩慈”,但是董事長姓柳,名為柳賀燕,是粵省羊城人,祖上清末時期是粵海關的重要官員,家裡也經商,資產頗豐,妥妥的資本家。
建國後,柳家最開始幾年日子還不錯,後來形勢動蕩,幾支分彆陸續從寶安(現深圳)借道港城、澳城去了國外,有的去了倫敦有的去了巴黎有的在洛杉磯或者紐約。
這位柳賀燕是六二年去的洛杉磯,那一年他二十二歲。不過和彆人借道港澳離開不一樣,這位柳賀燕是從天津港偷偷上了一艘貨輪,偷渡到洛杉磯的。到了在洛杉磯後先是因為黑戶吃了些苦,之後獲得了綠卡,又打拚了很多年,建立了這間公司,娶妻生子,商業版圖也越做越大,範圍涵蓋了地產、航運、零售等多方麵。
自從年初中美建交後,很多華僑華人都紛紛動了回國投資的念頭。這間“恩慈”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早的一批之一。
“不過好奇怪,”看到這份資料的符伊年發現了個問題,“按說柳賀燕老先生是粵省人,他從港城或者澳城離開才是最方便的,為什麼跑到了天津港偷渡?幾乎穿越了半個中國啊。”
祝鎔聳聳肩,表示不清楚,“可能有什麼牽掛?或者以為自己再不會回來,走一走華國大地?”
符伊年無語,“這話你信嗎?”
祝鎔不信,所以說他是在說笑嘛。
“不管怎麼說,這份資料還是挺有用的。”祝鎔將資料重新裝回檔案袋裡,“柳老先生肯出國後再回國投資,就說明他的心是偏向我們的,雖然說‘隻談生意不談主義’,可是我們可以談‘道義’。”
符伊年立即明白祝鎔話中的意思,這個時期的外國商人,無論是否華人華僑,其實都在觀望,畢竟華國封鎖了三十來年,如今說改革開放,誰也不知道會開放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政策是否會有反複。
所以,能提出改革開放才半年就回國投資的,應該是有很強烈的家國情懷的,或者還有惦念的親友在國內。
因為這一番討論,所以兩人出門的時候晚了點,不過依然在約定時間之前到達。本來以為不會遲到,可是沒想到對方來的更早。
符伊年心底犯嘀咕,怎麼這麼早,不是說國外都必須準時嗎、提早或者遲到都是對對方的不尊重?
雙方落座,夏先生作為對雙方都熟知的人給他們各自介紹對方。
柳旻比夏卓精明多了,知道符伊年一個女子能辦成工廠肯定不是個普通的弱女子,更何況她手裡還有配方,她才是此次要攻略的對象。
至於祝鎔,柳旻也打聽過,但是能打聽到的不多,軍二代,戰鬥英雄,其他再打聽不到了。此時此刻,這人一件黑色休閒T一條牛仔褲一雙運動鞋,和洛杉磯隨處可見的普通男青年一樣的打扮,通身氣度溫潤,更像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
“符女士說要同能做得了主的人對話,現在我來了,您有什麼話可以同我說。”柳旻盯著符伊年的臉,覺得有些熟悉,接著在心底笑一下自己,怎麼回了國竟然犯了寶玉的毛病。
符伊年知道對方這是在搶占主動權。而且吧,這話聽起來是在詢問,細想一下,好像有點嘲諷的意味。
符伊年考慮了兩秒,決定不同對方繞彎子,她伸手比了兩根指頭,“二十萬,買不買?”
柳旻完全沒想到,對方連試探一下都沒有,甚至連討價還價環節都沒有,直接來了一記直球。
柳旻吃驚和思考的這麼會兒功夫,符伊年佯做不耐,“行不行給句話,買就簽合同,不賣就算了。”頓了頓補充,“放心,我們遵紀守法,不乾強買強賣的事兒。”
柳旻又看了符伊年一眼,將視線從她臉上收回,“二十萬太多了吧?”他懷疑對方其實不想賣,所以故意開了這麼高的價格,讓自己知難而退。
符伊年還真不是這樣想的,她是真的想買了這個方子的。其實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如今工廠十幾個人管理起來還比較得心應手,若是規模再擴大一些,恐怕就要力不從心了,而且配方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也要時時創新,她已經大三了,很快就大四麵臨實習,以後未必會有這個時間和精力搞研發。
所以,昨晚她思考再三,又同祝軍長和容院長還有祝鎔商議過後,決定賣掉這個配方,至於價格,祝軍長和容院長都覺得十萬這個數字已經可以了,倒是祝鎔,他從昨天夏先生的態度裡發覺,或許可以再提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