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四尺玉(25)(1 / 2)

凶契 瑆玥 6093 字 6個月前

公園的湖水是深黛色的, 岸邊垂柳隻是幾條隨筆而下的墨線。

萬重坐在綠漆斑駁的長椅上,那位老爺子就穿著寬大運動服在旁邊的太湖石上壓腿。

萬重看了看老爺子那伸進石頭洞裡的腳丫子,感覺那黑黑的洞有可能會把這隻穿白球鞋的腳給吞噬了。

“一共四個?”萬重又問了一遍。

“是, 有跡可循的是四個。”老爺子換了條腿進行側壓,滿頭銀發的腦袋幾乎每次都能挨著腿。

“包括李某嗎?”

“嗯,要不是發現了李某的屍體, 那其他一切都隻是猜想。”老爺子停下了動作,飽經風霜的麵孔露出一絲悲憫,銀發在初春公園的背景色裡顯得更加蕭瑟。

“另一個是誰?”萬重問, 直到此時, 兩個人的交談才總算有了實質性進展, 剛才自己一直陪著老人家做運動來著, “打算和男友離開的女青年徐某, 進城的農民牛某, 下夜班的女工李某, 另一個是誰?”

是誰?是權鳳春?

老爺子一時不語,將腿壓好了收回來, 又在河邊簡單活動了活動:“好多人說我反著勁兒呢,應該先把身體抻開了再運動, 我呢, 就愛先跑步, 跑完了再來這兒壓壓腿抻抻筋。我這人從小就這樣, 我爺爺說我眉毛擰著,做事情擰巴。”

是有點擰巴。

萬重往長椅邊上靠了靠,給老爺子騰了個地方。那個放在椅子上的醬色呢絨綢的老式袋子,老爺子一直沒有打開,萬重也不知道裡頭都裝了什麼。

“我遇見事兒就愛反過來想, 有時候還就能出奇製勝,”老爺子想了想,眼睛顯得格外清亮,“好幾個案子都是這麼破的。”

“嶺大爺,您坐!”萬重並沒有問“嶺南人”的真實姓名和身份,對方不說自己就不問,再說也沒必要去知道。

嶺大爺坐下來,麵對著初春解凍的湖水:“冰化了,水裡的東西才能顯現出來,但要是天太冷了,冰凍得特彆結實呢。”

萬重沒有接茬兒,隻是說:“您剛才說反過來想,這事兒能怎麼反過來?”

萬重沒有繼續提“第四個人”,他覺得眼下這個事情似乎更重要。

從側麵看,嶺大爺的眉毛很長,就那麼不屈不撓地聳著:“有些東西可能隻能活在冬天,冰化了就不剩什麼了。事兒已經結束,我們現在僅能收合餘燼罷了。”

到底是寫出過暢銷的人,嶺大爺的話語裡透著與眾不同。

萬重把自己的手放在以湖水做背景的空氣裡,做了幾個翻轉的手勢,似乎在問他,這件事兒究竟怎麼反過來。

嶺大爺笑起來:“或許在大多數人眼裡,凶手成功殺掉了李某,對於凶手аа來說,李某就是他的‘戰利品’了。至於其他失蹤的人,也許有的和аа無關,也許殺人手法不合其意,所以他才沒有像後來的聶某那樣去展示自己的‘戰果’。”

萬重點著頭認真聽著,無視了嶺大爺關於a的那個俄語發言。

“但是,如果反過來想呢,其他三個人或者更多人的結果,才是аа想要看到的。而李某,是個例外。李某,是аа行動的一次失敗。李某,甚至可以說是аа的一次敗露。”

萬重將這幾句話反反複複在腦海裡過了幾遍,但還是沒有想得太明白。

“相對於後來的其他死者,李某有很多不同點,比如被勒頸的草繩,還有背後的傷口。”萬重有意提到了傷口,因為之前在網上看了嶺南人《七殺》的簡介,裡麵就提到了凶手其實是在死者身上做出標記,這些標記如同“密碼”,被另一個隱藏的人得以解讀。

雖然有些離譜,但若條件合適,也並非不可能。

“是,那些背後的傷口。”嶺大爺的目光凝視著平靜的湖麵,“你剛才不是問我第四個人是誰嗎。那個案子被壓下來了,外人毫不知曉。”

萬重默然,等著嶺大爺揭曉答案。他相信嶺大爺既然出來見自己,就不可能僅僅賣個關子。

“你是寄寓人嗎?”嶺大爺突然問。

“我小時候在這兒長大,後來搬走了。”萬重“實話實說”。

“那你知道寄寓城北的那條分叉河嗎?從東往西,到了西頭分出來好幾個叉。”

“知道,我小時候去那兒玩過。”萬重有些印象,而且從寄寓地圖上也看到過那條河。

“就在河分叉的地方,有一座挺大的洋樓,完全是西式建築,特彆漂亮。裡頭住的那些人,來頭都不小,我就不細說了。”嶺大爺點到即止。

萬重明白,那裡麵住的應該都是寄寓市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那個樓是七十年代建的,後來就廢了,好像說是因為風水不好。”嶺大爺簡短略過風水的事,沒有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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