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1 / 2)

華裳泡在熱乎乎的溫泉中,甜膩的香氣熏得她腦袋暈,連打了幾個哈欠。

季無豔淡淡道:“你是否還有什麼瞞著朕?”

華裳“唔”了一聲,側了側身子,水麵一陣繚亂。

她沒有看向陛下,反而一直盯著水麵道:“陛下,其實之前那波黑衣人走後,臣又遇上了第二波黑衣人,而這波人明顯就是衝著臣來的。”

“臣怕終有一日無法與陛下繼續那個約定。”

華裳不傻,自然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更何況她這個人樹敵頗多,也唯有陛下能夠保下她,她也要好好抱住這棵大樹。

華裳低垂著頭,心想:要不要自己努努力哭一哭,讓陛下更加心軟?可是,她除了十歲那年哭過一場外,就再也沒怎麼哭過了,眼下就算是想擠出幾滴眼淚也不一定能做到。

她正琢磨著,突然感覺頭皮一緊,被聖人沒輕沒重的手抓痛了。

她當即就想爆出一句粗口,可那個詞在舌頭上滾了一下,又咽回了肚子裡。

“抱歉,”季無豔摸了摸她的頭發,“是朕的過失,朕會安排人來保護你。”

華裳無奈了:“臣對陛下提起此事並非是要跟陛下討人保護,再說了這天下誰還能乾的過臣?臣隻是想在陛下這裡報個備,以免以後死都不知……”

“不許胡說。”季無豔厲聲斥責,原本抓住她頭發的手也重新鬆開。

“你身邊不能沒有人護著。”

“臣也不是一人,臣身邊還有李嫻,他是臣的親兵,一直跟臣住在一處。”

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饒是華裳神經很粗,也注意到了此時詭異的氣氛。

“親兵?朕記得李嫻已是雲麾將軍,冠軍侯,你的親兵還是從三品的將軍?”

他不辨喜怒的聲音讓華裳一下子繃緊了神經。

可不過片刻,聖人的腳步聲就漸漸遠去了。

華裳納悶兒地撓了撓鬢角。

沐浴結束後,華裳便被人送出宮,聖人賜她乘坐馬車回府。

新浴過後的華裳腰酸腿軟,整個人像水一樣流淌在車座上。

她的手垂下,隨著馬車的搖晃。

簷角的銅鈴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

“李嫻!”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自車外響起。

華裳打了個哈欠,挑開車簾望去。

冠軍侯府門外,高大的郎君和嬌美的娘子爭執起來。

李夢曇罵道:“你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姓李!你不回家一直住在將軍府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外麵都怎麼傳你的!”

李嫻蹙眉,低聲提醒:“小聲些,影響不好。”

李夢曇冷笑:“你隻在乎你將軍的聲譽,卻不管隴西李氏的聲譽嗎?”

“他們都說你李嫻是她華裳養的一條狗,白天追在華裳屁股後麵汪,晚上還在她華裳床上浪!”

李嫻的臉徹底拉了下來:“李夢曇!”

李夢曇怔了下,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轉而神色哀切:“阿兄,我知道你敬佩她,可你不能這樣,眼下比較有影響裡的世家就隻剩我們和王家了,你生是李家的人,死也是李家的鬼,你該為家族做些什麼。”

李嫻垂下頭,神情掩藏在陰影中。

“是,我知道華裳她太有魅力,否則,當年的應汲和魏玄也不會為了她昏了頭,甚至犧牲了自己的仕途,就連我……”李夢曇咬了咬牙,“我討厭她,我詆毀她,可我心裡難道就不敬佩她了嗎?我從小到大一直聽著她勇武的事跡長大,她是軍中奇才,是百年難出一個的戰神,我一直將她當作自己的榜樣。”

“即便彆人怎麼傳,即便我嘴上如何說,我心裡依舊佩服她,因為她無懼他人的流言蜚語,將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少女時光全都留在了邊疆,我再如何討厭她,又怎麼會真的恨她啊!她華裳做到了我想做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看著她勇猛瀟灑,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願景。”

“可是,阿兄……”李夢曇拽住李嫻的袖子,語音輕顫,“如果她要的是我的夫君,我都願意為了她立刻退婚,幫她促成,可她要的是你……那不行,隴西李氏需要你,世家需要你。”

李嫻抬起頭認真地看向李夢曇,他看著她從昔日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麵不斷說著華裳事跡的小姑娘,長成了為家族著想,甚至因為逃家的兄長不得不扛起世家使命的妹妹。

“李夢曇,”他口氣無比認真,“你覺得華裳是你的英雄,難道對我來說就不是嗎?當年我離家出走,拚著一股勁兒跑到了邊關,卻剛好趕上突厥掠境搶奪,那是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我那個時候才明白,我在家裡學了十幾年的武功都不過是花架子,在真正需要以命相搏的戰場根本派不上用場。”

李夢曇一驚,忙掩住嘴:“什麼!我都不知道……”

他看向遠方,輕聲道:“……就在我以為自己要死在敵人的彎刀下的時候,一人一騎突然破開重圍,宛如一團黑雲從我頭頂躍過,卻給那個村子所有的民眾以及我帶來了希望。”

“她將我從敵人的鐵蹄底下救起,把我按在她自己的馬背上,我那麼近地看著她,看她長刀揮舞,無情地收割著生命,帶來的是敵人的死亡和我方的光明。”

李嫻攥緊拳頭,忍不住激動道:“你不明白的,隻要有她在,大周就有生機,隻要有她在,邊關就永遠不會告急!”

他臉頰暈開激動的紅暈,整個人忍不住發抖:“你們這些生活在長安受她庇護的人永遠不會懂,她華裳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她就是所有邊關將士和民眾心中的神!”

他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劇烈喘息:“當然,也是我的,我被她救下的那一刻,除了她,再也看不見其他,心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就是她了,她就是我該誓死追隨的人!”

李嫻平複了一下心情,重新抬起頭,對著李夢曇溫和地笑了一下,可他的眼中卻全是對另外一個人的憧憬。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選擇為我的將軍儘忠,隻能對不起……了。”

李夢曇拽著自己的衣角,不住地念叨:“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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